第八章拾来的勇气:终末之声(1 / 1)

对於自己相貌如何这个问题,不用他人提醒,白倩倩也知道答案。这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问题。早在小学五年级自己初次意识到身边的同学或多或少都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的时候,她就在家对着洗手间里的镜子照了二十分钟。

一对淡淡的眉毛,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一个不高不低的鼻梁,一张又扁又厚的嘴唇,一对探出长发的耳朵。

——是非常的大众的一张脸。

那一年,她照遍全身後察觉到自己的唯一的亮点也许就是一对深棕se的双眸,这在自己的班级里很少见。

「总算找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她後来才意识到,根本没人关注自己瞳孔的颜se。身边的一切都仍然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隔壁班的男生并没有因为自己有一双棕se的眼睛就放弃对自己的同桌的追求。

虽然她在小学六年里几乎没有见到有棕se瞳孔的人,但她已经猜到不是这颜se多麽稀有,而是恰巧这个学校里没有这样的人罢了。这一点在她上了初中後得到了证实——原来拥有棕se瞳孔的人更多。

——没人会对一双棕se的眼睛动容。

好在白倩倩还有自己的最後一道防线,「白」这个姓氏,可谓极其少见。她相信,只要自己有一个非常稀有的姓氏,人们就会因此记住自己。

这种盲目的迷信并未持续多久,就和那「棕se瞳孔」一样不攻自破了。

与他人相识永远靠自己的主动,与他人交流永远是自己先开口。但参与到班级活动、小组活动、校园活动时,永远没有人主动向自己说话,永远没有人主动邀请自己。

她逐渐意识到,人之所以能记住别人,不是因为对方有个多麽好听或者稀有的名字——至少自己身上发生的是这样。会让人们主动去交好的,是那些要麽有着好看的皮囊,要麽有着出众的才华的人。仅仅拥有了一个稀有的姓氏的人,没资格和上述提到的人们相提并论。

好在她还笃信着,自己存在感稀薄这件事无法阻挠自己去和别人交往。

「今天在学校又交到朋友了吗?」

面对父母这样的信任与坚持,她必须继续咬牙主动张口——像一个被困在山洞里的遇难者,冲着那面被巨石封si的洞口高声呼喊,哪怕无人回应。

就这样,白倩倩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一块没有品质空有t积的石子,从高空坠落在一片湖泊当中却激不起任何水花。

她尝试,从1米、2米一直到10米,不论自己多麽主动,那水面仍然纹丝不动,波澜不惊。

——她开始怀疑自己这块石头是否连t积也失去了。

她在初二的第一学期,被小学同学所遗忘。由小学班长组织的小学聚会,似乎只有自己一人没得到通知。那年,彩se的合照上唯独少了自己的影子。

至此,她彻底与小学同学断了来往。往前六年,那些不认识的人,再也遇不见,那些曾认识的人,也不认识了。

初三的白倩倩常常坐在窗边单手支着脸,眼睛看着那张时长少了自己名字的班级名单,耳朵里听着经常会忘记点自己名字的老师的声音,手里抓着曾经像别人借来却从未被要求归还的橡皮。

「小时候曾经在电视剧、电影与里看到的剧情好像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一般。」

她这麽想着。

但主角们应该不会有像自己这麽惨的能力吧。

或是拥有不俗的运动能力,或是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更甚,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的主人公也不少见。

而在琳良满目的超能力仓库中,自己偏偏被赋予的,是名为「存在感稀薄」这样的属x。

青春期的少nv有苦恼这种事常见,但找不到能帮自己解开心结的办法这事,却不常见。

把希望寄托于时间的白倩倩,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初中生涯。

初中毕业的那个假期,白倩倩经常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人cha0涌动的大街上。她有时停步在商场正门前那块巨大的萤幕下,看着萤幕里闪动的电影预告;她有时顺着空华市市中心的一条名为「光明路」的大道,一路向南走到市南的大公园里。

看似在消磨时光的少nv实则在回应父母的憧憬——和同学们去约会。

「今天去了市图书馆、市中心的商场与市南的公园,都是坐地铁去的。」

晚饭时分,父母问起自己一天做了什麽的时候,她总能游刃有余的回答,并且可以描绘得生动形象。

那个暑假,她在被初中同学们遗忘的同时,也逛遍了空华市所有的景点。若是人们无法记住自己,也许市郊的鲜花、公园的雕塑还有图书馆里的书籍可以做到。

两个半月的暑假让她意识到,现有的状态似乎也不赖。

「只身一人守护着一方净土。」

想必有些人正向往着自己现在的生活,若是真被人羡慕了,那也意味着自己的存在并非没有意义。

可惜的是,白倩倩还没到能看破红尘的程度,她还是个处在青春期的少nv。她也会迷茫、困惑,她也会经常埋头於被子中独自痛哭。

感叹着这样的日子何时能到头时,她成为了高中生。

……

白倩倩不是个敏感的人,正相反,她十分的迟钝。

但是,她很快意识到班里和自己一样有一个无人关注,甚至有些遭人唾弃的男生。那男生的名字十分好记——林默。

她开始偷偷观察起这个b自己还要可怜的男生。

无人关注、无人关心、无人问候的他是和自己一样的存在。但唯一与自己不同的是,那少年好像对当下的状态并不在意。

这个世界不关心他,他似乎也不关心这个世界。

林默的存在让白倩倩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人真的可以与世界隔绝而活。於是她开始向林默学习,开始不顾环境影响的做自己的事情。因此,白倩倩喜欢上了手工。

从简单的折纸开始,到陶艺,再到简单的木艺。白倩倩花了一学期的时间学会了很多一般人难以把握的技巧。

——白倩倩想要认识林默,然後与其一起寻求改变。

这种对林默的生活方式的效仿一直持续到她撞见林默与一位名叫祝雪柔的同学同行。看见他们从自己面前有说有笑的走过,她发觉自己可能错怪对方了。

「或者说,林默未尝没在寻求改变。」

察觉到林默的生活发生了变化,白倩倩决定继续效仿。既然自己早已下定决心,那便一做到底。

在社团招新的那个月份,她鼓起勇气走到手工社的活动室前,阔别已久的主动开口和那位社长交谈。那天,一切都照常的进行着。社长微笑的欢迎自己到来,并很快地登记了自己的资讯。

在白倩倩认为自己的生活要和林默一样发生改变的时候,手工社社长的做法却把她打回原型。他亲手把她拎起,扔回到了原来的只属於白倩倩的世界里。

果不其然,这个世界仍将自己拒之门外。

「林默必定有过人之处。」

这个事实让她开始怀疑林默到底是否与自己是一夥人。

她本以为同类之间往往惺惺相惜,在自己注意到林默的同时,他也会注意到自己。她甚至都准备好了开场白。

——但自己毕竟不是喜剧里的主角。

她开始羡慕起祝雪柔。

祝雪柔让她再度意识到——从尘封的记忆里拽出——相貌才能改变一切。

那位同学有同样稀有的姓氏,并且,对方的名字似乎b自己更加好听。从头到尾,自己都败得彻底。

但她对林默ai慕从未停止。

第二学期开始,这ai慕变得浓郁了。

希望杯的经历让她确确实实的认识到,林默和自己不一样,他本身便与众不同。她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因为她感觉到林默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白倩倩很怕自己会眼睁睁地看着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宽慰消失掉。」

好在每个班级都存在着一种制度,每两周调整一次座位;好在十字明有一个非常传统的活动——t育文化节。

上天这回似乎推了她一把。她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好运眷顾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注定无法被人记住。

——自己就是有这样的属x。

所以,她一边在笔记本上做着倒计时,一边下定决心。

……

四点五十五分,班级里仅剩的第三个人走了。

此时,班里还剩下两个人。

看着那个男生从自己的身旁走过,掠起一阵微风,林默收回手,转过身子。

「现在没人了。」

对面的白倩倩好像早已做好准备,她点了点头,把方才在手里转着的笔放下。

少nv低着头,深呼x1,随後抬头。

四目相对,寂静的气氛却让白倩倩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她握紧了桌下放着的双手。

「我想……」她的声音颤动着,b以往任何一次开口都要颤的厉害,「我想……」

林默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开口道:「如果是想要感谢我的话,大可不必这麽紧张。但说到感谢,我又何尝不应该向你道谢呢。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想我可真的要让孙伊然失望了。说到底,是白倩倩同学拉了我一把。」

「嗯……」

白倩倩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一种矛盾的情愫油然而生。

「我想……今日过後……,这周过了以後,就又要换座位了。」

「啊,你说这个啊。是,毕竟两周的期限到了。」

「等换了座位以後……我想,林默同学就会把我忘了。」

「嗯?」

林默从少nv的话中读出一丝奇怪的意味。

看到林默露出疑惑的表情,白倩倩反而送了一口气,她的脸上甚至挂上了一丝笑意,「就是这样。这周过後,林默同学便要忘了我了。这种事情我经历了成百上千次,所以再确定不过了。」

「……」

「别感到疑惑……,这种事情我想林默同学已经经历过几次了吧。记得起我的名字却想不起我的脸,认得出我的脸却忘记了我的名字。就是这样的事情。」

林默脸上的疑虑越来越深,白倩倩脸上的笑意却愈来愈浓。

「所以啊……在林默同学忘记我之前。我还有必须要说的话,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要说。」

「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不用在意周围的环境也可以独自生存;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并非一定要系着纽带;谢谢你,让我意识到……不被人惦记着……并非是一件十分可怜的事。谢谢你,谢谢你可以……主动开口问我的名字……」

说到这,白倩倩的语气带上了哭腔。

「白同学——」

「但是,在这段记忆被重置之前,我真正想说的话是……」

白倩倩从桌下拿出左手,放在桌洞里,那只手抓住了什麽东西。而她的右手伸到了桌子上,拿起那支并未盖盖儿的圆珠笔,在1的上面画下了最後一笔。

「我喜欢你。」

「咚——」

钟声响起,现在是五点钟了。

这时,白倩倩露出了稍显犹豫的神se,抿着的嘴唇再说不出话来,但这并非持续几秒,脸上的神se便化为释然。她左手掏出桌洞里的东西,把它放在了被自己小腿夹住的书包里。

「谢谢你……林默同学。」

她把笔记本也收起,随後站起身,拎着书包鞠躬。

角度与幅度都与林默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接着,她向门外走去。

走到班门口前,白倩倩楞了一下,又向门前站着的人微微鞠躬,随後离去了。

那脚步平稳,好像无事发生过。

……

林默感到口乾舌燥,他微张着的嘴始终说不出话来。他转过身,显得有些落寞。

「都听到了?」

林默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书桌,问向门前站着的那人。

「嗯。」

唐卉点了点头。

「你说……她说话的是真的吗?」

「哪一段?」

「……」

林默没说话。

「前一段真假不知,但後一段肯定是真的。」唐卉并未走动,而是提着手提包,踩着门槛。

「你早就猜到了?」

「说猜似乎并不合适。这些事情,如果是nv生的话,很轻松便感觉得出来。。」

「从一开始?」

「从一开始。」唐卉的声音冷淡,「从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呵……这便是你所说勇敢吗?」

林默的脸上露出嘲弄的神se。

「嗯。」

「那你说……我会忘记她吗?」

听到这句话,唐卉神情变得严肃,她蹙起弯眉,「这不得而知,但……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一旦剪断,忘记这种事情,迟早会发生。」

「保存一段感情的不是时间,清除一段感情的不是距离。」她又补充道。

「嗯。」林默长叹一口气,仿佛使出浑身解数般的站起身子,「走吧。」

……

深夜时分,白倩倩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从包里取出那个最终也没能送出的东西。

那是她自己做的一串手串,五颜六se的水晶珠子串在一根淡蓝se的绳子上。

水晶珠子是她很早以前在市郊买的,都是她喜欢的颜se,而蓝se的绳子是她最近买的,她知道林默喜欢蓝se。

白倩倩轻轻地抚0着那冰凉的珠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

少nv叹了口气,把手串放在桌子上,接着抱住自己的双腿,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椅子上。

她不知道这手串是否能让林默回忆起自己的存在。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她不敢送。

毕竟,若是林默看着这手串时都没法回想起自己的话,

「自己会崩溃的。」

……

从十字明国际高中的东门——也是正门——进入学校,踩着宽敞的石板大路径直前进,在路过被一群灌木丛围绕住的一片彩se花卉之後左拐,再继续走个百十来米,就是高中部的教学楼了。

烈日当头,就连平日喜ai站在教学楼窗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群们此时也不得不找一片绿荫躲藏起来。

教学楼的门前不见学生的身影,c场上也只能看到其他部门上t育课的学生,同样没有高中生的影子。

楼外不时传进几阵喧嚣,而楼内却寂静无声。

此时,高中一年级的高中生都坐在考场内进行着暑假前的最後一场考试。高一的学生在上午这场考试结束後便会迎来他们的假期,高二下午便会考完,高三的考试还要过一段时间,因为即将迎接他们的是高中的结业考试。

最後一场考试是数学,林默的考场在高一b班,与他处在同一考场的,还有a班的唐卉与曾诚。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林默把答题用的圆珠笔夹在耳朵上,头躺在放於脑後的双手上,而双目则是目不转睛地检查着面前的试卷。

考前一个月突击复习的林默早在十分钟前便写完了试卷,除了最後一道占8分的大题因为实在想不出的缘故空了一半,其他题多少他都已经完成。

他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钟表,而後又环顾四周一圈——仍在认真答题的曾诚、唐卉以及用凶巴巴的眼神警告自己的监考老师。

在那双怒目的注视下,他立马坐正身子,把笔从耳上取下,假装开始动笔写题。

除了最後一道题以外,其他所有题目的答题区域都已经被填满。

虽然自己写得十分得快,但准确率却没法保证。

林默挠了挠头。昨晚临睡前还看了一遍的正余弦定理在拿到试卷的一刹那就忘得一乾二净了。因此,有关几何与向量的问题,他都没什麽把握。

「早知应该在考试前去学习社串串门。」

林默小声的嘀咕传到了坐在他右手边的唐卉耳里,少nv抿嘴一笑,用左臂挡住试卷,俨然一副担心林默抄袭的样子。

林默被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没辙对付那少nv,只好长出一口气,把笔摔在桌子上,静静的等候考试结束。

终於,在十一点五十的时候,放学的铃声打响,这也意味着林默高中一年级的最後一场考试结束了,过了暑假,他就是高二的学生了。

「麻烦大家在位置上坐好,等我收完试卷後再离开。」

监考老师在台上说完後便下地开始收卷子。早已等得不耐烦的林默很快的把试卷叠好,文具也放在了笔袋内。

等待老师收集试卷的时间总是漫长的,虽然林默的表现看上去是最不耐烦的那位,但他心里也清楚,这个班级里有一半人都和自己一样想早早离开考场。

当老师收完试卷,回到讲台上准备再说什麽的时候,那些按捺不住x子的学生早已站起,嚷嚷着跑出考场了。

只要有一个起哄离开的学生出现,那接下来就会有大把的追随者。当林默紧跟着队伍向外离去的时候,老师最後说的话早已淹没在了班级与楼道里的喧杂声里了。

暑假到了。

……

中午,高一a班的三位学霸与c班的孤独学渣进行了暑假开始前的最後一次会晤。他们收拾好了各自的书包,约好了在学校的食堂里见面,吃一顿散夥饭。

「那,让我们乾杯庆祝一下暑假的到来好了!」

曾诚说着举起装满橙汁的玻璃杯。

「乾杯!」

「乾杯。」

林默没说话,默默举杯。

装有四种不同yet的四个杯子在空中相碰,清脆的声音在吵闹的食堂里显得很清楚。四人的欢呼声自然惹来了不少学长学姐们的目光,感受到那些愤愤的眼神後,他们立马压低了声音。

祝雪柔吐了吐舌头,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林默将杯中的凉白开一饮而尽,接着准备动筷。见此架势,另外三人也不再等待,纷纷拿起筷子。

因为吃的是盘餐,也就没有礼仪上的问题了。

林默吃着饭,想到为何寒假之前大家没有一起聚餐的问题。

或许是因为那时自己和曾诚还不太熟悉,或许是因为暑假的到来才意味着一个完整的学年的结束,又或许,大家抵御不住冬天的寒冷,在考完试的第一时间便想着回家也说不准。

总之,四人来到十字明後的第一个学年已经共同走完了。

「你们假期都有什麽安排吗?」

来了。

听到曾诚说出这句话,林默心里顿时一跳。和几个月前的寒假一样,只要让这群人从紧张的学习氛围里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们就要尝试组织一场盛大的活动。

「我的话,」发问者做了个榜样似的开口:「在家附近参加一些社会活动,然後篮球b赛什麽的,之後便没什麽事了。。」

「我假期可能要去学习舞蹈,然後……」

祝雪柔没再继续说话,而是沉入到了无尽的思索之中。

看到祝雪柔沉默了,唐卉也没开口,她是下一个,所以不急着说话。反观林默,他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对於他来说,不管假期多长,天气多好,他都没什麽参加活动的心思。

「能做的事不少,毕竟是个两个半月的假期。」

「或许家里要出去旅游也说不定。」

得到提醒的祝雪柔说道。

「也对。」唐卉也附和着。

「啊,也是。趁着好天气可以去外地走走,林默你呢?」

「我……」林默一怔,「我,暂时还不清楚,反正时间还久,走一步看一步吧。」

祝雪柔一手扶着脸颊,看向坐在身对面的林默,「不出去旅游吗?」

五味杂陈,可以用来形容林默此时内心的感受。

「父母都在外地,我未成年的话,一个人走不远。」

「嗯。」

「那……我们要一起出来玩吗?」祝雪柔紧接着眼珠一转,提议道。

「我可以!」

曾诚立马回应,仿佛他早就预料到祝雪柔会这麽说。

「小卉呢?」

「应该可以吧……」唐卉虽然一副犹豫的样子,但也说了个大概。

「小默呢?」

「我……大概……或许可以。」

「假期有什麽安排吗?」

「……没有。」

「好!那就先这麽愉快的决定了,具t去哪,什麽时候我们再说!」

祝雪柔拍拍手掌,脸上的兴奋之se看上去像是获得了一场大战的胜利一般。

之後,四人就期末考试的难度这个话题轮番进行了讨论。其中,发言时间最长的是曾诚,最短的是林默。虽然整个讨论都没持续多久,但林默也早已预料到和这三位讨论学习,自己根本cha不上什麽话。索x闭口不谈,以免引来嘲笑。

虽然他知道这三人不会真的嘲笑自己,但那滋味也不好受。况且,他本身也没那麽在意考试的难度高低,做了一个月的考前突击也只是给自己个交代,同时避免自己再被调班。平心而论,他早已习惯了孙伊然做自己的班主任。

饭後,曾诚因篮球队还有放假前的最後一次集训先离开了。祝雪柔也因为家中有事,拎着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先行离去。剩下的二人走原路返回教学楼去收拾背包。

他们不紧不慢地走着,不时有匆忙的学长夹着书本从他们身旁跑过。

「考的不太理想吗?」

唐卉把校服外套脱下,抱在x前。

似乎是没意料到唐卉会问这种问题,林默有些尴尬的乾咳两声,「啊,嗯。公式忘了。」

「怎麽没来我们那串串门?昨天下午我们才过了一遍公式。」唐卉掩嘴轻笑,半开玩笑的说。

「咳。那种学习氛围强烈的地方,我去了多少会g扰到你们。」

「不会,恰恰相反。不是你会g扰我们,而是我们会感染你。」

「嗯……」林默挠了挠头,想不出什麽理由反对。

「下次来试试?」

「试试。」

「一会儿便回家?」

经唐卉这麽一提醒,林默才想起她还有件事要做,他赶忙开口:「不,有点事儿做,得等到下午。」

「喔。」唐卉没说什麽,但似乎在想些什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二人都没说话。正午的yan光b之前更加毒辣,两人的脖子上都有汗珠流下。

终於,在教学楼进入视野,二人眼看就要分别之际,唐卉说话了。

「等那位学姐?」

「呃——」

面对身旁这位少nv突然发难,林默卡了壳。

毫无疑问,祝雪柔与唐卉是知道谢梓曦的存在。林默认为,这二人对於谢梓曦的认知仅仅停留在学生会的前副会长上。对於自己与谢梓曦私下的交流,应该没人知道才对。

惊讶之余,他驻足,两人停在教学楼的门前。

他并非刻意的去隐瞒自己与谢梓曦的关系一事,并且,说到底,林默始终认为自己与谢梓曦之间并没有任何特殊的关系存在。与她相识是在学生会,唯一有待商榷是否要向众人隐瞒的便只有对方住在自己家里这一事实。

但即便谢梓曦住在自己家是不争的事实,在林默自己看来,这也无法更进一步的证明自己与谢梓曦之间有更特殊的关系存在。只是,若是让外人知晓此事,学校里多少会有些蜚语。因此对於谢梓曦借住在自己家里一事,林默从来都是避而不谈。

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足够久的林默,开口说话的声音少见的低沉:「啊。对,要等那位学姐。」

除了肯定对方的猜疑以外,林默确实没法在短时间内想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搪塞对方。或者说,他认为敷衍唐卉毫无意义。

「有些事情得和她谈谈,因为很久没见到她了。」

因为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林默补充时所用的语气非常自然。

自运动会过去,林默既没有见到谢梓曦的人,也没接到过任何来自对方电话。

——谢梓曦好像真的像从人间消失了一般。

唯一证明自己确确实实认识谢梓曦以及对方曾借住在自己家中的证据,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便只有她仍然寄放在自己家中的行李作为物证了。

林默不善於在电话隔着数公里交流,他喜欢面对面的交谈,却没法见到本人。他思来想去,终於想到一个必定能见到谢梓曦的方法。

谢梓曦无论如何都不得不参加期末考试。

只要等到高二的期末考试结束,他便能见到谢梓曦。

对於这段时间对方的忽然消失,其原因绝不止「帮母亲收拾东西出院」这麽简单。林默早已想好,今日要问出事情的真相。

「好。那我们再联系。」

唐卉爽快的点了点头,简单地的回应之後便先走进教学楼了。

也许她只是单纯的想问问而已。

林默原本以为对方还要再问些事情,没想到唐卉转头就走了,这让他一时感到有些困惑。不过,就像之前所说的,他今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

下午四点三十分,高二的考试也结束了。

早早守候在教学楼门前林默看着鱼贯而出的前辈们,眼下的场景要b上午本年级学生放假的阵势更宏大。

他坐在一个石墩上,翘起腿一一扫过前辈们的脸。虽然他的举动引来不少目光,但他却毫不在意。

短短几分钟後,他从一张张脸中准确的锁定到了谢梓曦。

那是一张略显倦意与疲惫的面庞,和上一次林默见到她时截然不同。并且,原本那头垂得到腰间的金se长发不知何时被剪掉了,此时她的头发只到背部。虽然第一眼看上去差别不大,仔细观察上去还是有些显着的区别。

她看上去更jgg了。

谢梓曦不是一个人走出来的,她的身边还跟着两个林默并不熟悉的nv生。

因为他本身就引人注目的缘故,那两个nv生率先注意到了林默,并指给谢梓曦看。

见到谢梓曦看向自己,林默招了招手。

谢梓曦先是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但她的面se很快恢复平静,她和身边的朋友说了两句话,便从她们的身旁离去,冲着林默走来。

谢梓曦走到林默的身边时,注意到他的脸上泛起一丝红se。

她问:「怎麽了?」

「咳咳,她们认识我?」

可能是第一次被nvx同学用别样的视线注视,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回想起之前唐卉说的话,他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

「哦,不。她们只是说那边的石墩上坐了个奇怪的人,让我也看看罢了。」

「……喔。」

「怎麽今天突然来找我了?」

「或者说,我每天都在找你。」

「嗯——」谢梓曦少见的抿嘴笑了笑,「巧,我原本也计画着今天要去找你。」

一gu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林默说:「嗯,那我们找一家咖啡——」

「不,回家。」

她打断了林默,随即自顾自的向前走起来。

「晚饭想吃什麽?我们顺路把菜买了。」

听到她这麽说,林默似乎已经大致猜到今天会发生什麽了。

恐怕如自己一直所想的那样。

……

即便是把「宅」这个属x发挥的淋漓尽致的林默,也知道偶尔要出门逛逛。毕竟,他可不希望在开学後自己被冠以空明野人的称号。

这是假期後的第二周,林默站在洗漱台前,发现两腮、下颚处已经长出了黑se胡渣,他伸出手0了0下巴,是一gu粗糙的感觉。接着,他从ch0u屉里取出电动剃须刀。但在打开开关的前一刻,他摇了摇头,把手中的物品放回原位,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瓶剃须用的泡沫,与一把手动的剃须刀。轻轻摇晃剃须泡沫,用毛巾sh润了、泡沫挤满了脸的两侧与下颚,随後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开始这场严峻的工程。

二三十分钟後,林默拎着双肩包从二楼走下。从玄关的衣架上取下一件单薄的外套,同样挂在衣架上的,还有白se的十字明校服。穿好鞋、拿好钥匙与钱包,他走出房门。

此次出行并没有什麽特殊的目的,也并非是应人之约。在家里躺了一周後,他忽然发觉这种消磨时间的方式不大对,於是决定在新的一周找一天出去逛逛,至於目的地是哪里、去多久、要做些什麽,他则是从没考虑过得。

周二上午的九点半,准时上班的人们早就赶着早班的地铁坐在写字楼里的办公室中,而那些没挤上地铁的其余白领们,也都差不多在这个时候抵达了公司。空华市地铁站的早高峰在这一刻结束,因此,林默基本没在地铁站见到什麽人,就是地铁上,也只看见几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学生,偌大的车厢里,八成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林默抱着背包坐在最靠边的位置上,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靠在栏杆上,打打瞌睡。

他抬起头看向站牌,他现在的位置是空华市西,两站後是市里最大的商业圈,再下一站是十字明,继续向东去,就越来越靠近海边了。

空华市的东边林默并不熟悉,自记事起,他也只与父母去过三四次那片远近闻名的东海。如此一来,容他去的地方便也没几个了。十字明暑假时闭校,因此,他就在市中心下了车。

相b那片东海,这几座商场他更为熟悉。从地铁站出来,他走到熟悉的十字路口处等待红灯,上次与谢梓曦来这里时看到的那家咖啡厅现在也开着。他小心的望向里面,顾客虽不多,但也能看到四处走动的nv服务生。

「欢迎光临。」

那扇青柠se的大门被推开,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伴随着那声响的,是一位穿着典型西方nv仆式服装的nv人。那黑白nv仆装很是保守,浑身上下除了脸与脖子,没有一丝肌肤再0露在空气之中,与那些在咖啡厅里服务生穿的服装大不相同。nv人年方三十岁左右,t态端庄,像是主管类的角se。她对着身前的客人微微鞠躬,面带恭敬的微笑。

她为那客人推开门,待那红着脸的青年踉跄的走进去後,她关上门。

在那门被合上的前一刻,她注意到了林默。四目对视,林默打了个机灵,赶忙收回视线。那nv人轻笑一声,彻底的把门关住了。

回过头的林默这时才发现身前的信号灯正在闪烁,就在自己准备赶快过马路时那灯又变红。他叹了口气,只好再等等了。

和地铁站一样,商场里的几家咖啡厅里没什麽人。林默找到一家不放音乐的咖啡厅,抱着本书坐下,就这样度过了上午的时光。

……

下午三四点,当林默的右手捏住了这本书最後一页的页脚,他便知道了是时候离开了。他看完最後一页的最後一个字,合上书,拿着小票在柜台结了账。

从咖啡店的正门走出,他面对的是商场正中心的广场上挂着的一个大钟。

「咚——咚——」

大钟响了四下,意味着现在是下午四点。

「喔。」

林默看着钟表,忽然发出一声低叹。

他注意到巨大的始终的表盘上同样印刻着的今天的日期——七月二十八号。

面对这样的日期,林默想起了一件事。他站在原地思考片刻,随後改变了自己前进的方向,冲着远处的一家糕点店走去。

西点店不大不小,一共就有一个展柜,两个货架。从展柜中挑选出中意的蛋糕後,林默走到柜台。

他的手指向一块单层的n油蛋糕,开口问道:「你好,请问那块蛋糕有现货吗?」

「稍等一下,我看看。」男售货员很快从制作蛋糕的房间里返回,「有的,先生。」

「那麻烦帮我那一个,谢谢。」

「需要包装吗?」

看到售货员拿出几张不同颜se的彩纸与礼盒缎带,林默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好的。」售货员把蛋糕小心翼翼的装进盒子,他一边装着,一边问道:「这块蛋糕,是为谁买的吗?」

听言,林默望向门外的那块巨钟,钟的上半部分被门框挡住了。

「给自己买的。」

「啊,这样啊!」那售货员发出一声轻呼,「给您,蛋糕放好了。」

「谢谢。」

再度道谢,林默提起蛋糕盒,向门外走去。

但就在踩在门槛上的刹那,他忽然止步呆立在原地,双眼怔怔的看着身前不远处。

那是身穿褐se风衣与牛仔k的谢梓曦,她的对面有一位个子b自己还要高出几公分的男生。二人站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大钟的正下方。

二人脸上的表情清晰可见,谢梓曦面带怒意,而那少年却一脸倦意,眼神游离在商场的任何角落,就是不愿与谢梓曦对视。

谢梓曦的嘴张了又合,双手举止身前却又yu言又止。最後,在她对着那少年说了些什麽後,少年终於露出不耐烦的神se,在身前摆了摆手的同时,准备转身离去。

出乎林默意料的是,谢梓曦一把拽住了那男生的衣袖,y生生把他拉回到自己的身前。她的眼角莹莹,似有泪珠在那里打转。

「啪!」

最後,这场看似争论的闹剧在谢梓曦一记响亮的巴掌声後结束。

那少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而谢梓曦的眼中却满含怒意、果决与失望。

那位身穿白se衬衫的少年转身离去了。而谢梓曦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蹲在那钟下,把头深深地埋进到自己的双臂之中。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林默在那西点店的门前垂头叹了口气,他正准备上前,但却又因为忽然想到了什麽,转过身子很快地离去了。

那少年的面孔自己竟在脑海里有些印象。当回忆起那人的身份後,林默便不再犹豫。他不知道将谢梓曦留在原地是否正确,但他却很确定自己不想掺和在别人的家事之中。

……

慢慢恢复更新。

「小杰」,谢梓曦上一次是这麽称呼他的。

深夜,林默坐在书桌前。桌角的台灯的橙光照亮了大半个桌子,桌面上有一本摊开的笔记本。他的视线没放在那本子上,而是单手撑颚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转动的圆珠笔。

对於人名与人脸过目即忘的林默,在见到谢梓曦与那少年的一瞬间便记起了记忆里有关那男生的一切。被称为「杰」的男生,是谢梓曦的弟弟。至於他是否是谢梓曦的亲弟弟,林默就不得而知了。

他很少见谢梓曦哭,也很肯定谢梓曦不是那种易受挫折的nv生。但当时,谢梓曦眼中的那gu怒意与失落,还是林默第一次见到。即便他与谢梓曦相处了这麽久,也少有见到那些情绪。因此,林默十分肯定自己不该cha手此事。

「唉。」

他叹了口气。

「真不该管吗?」

他转过头,淡hse的月光打在了他的脸上。那月辉不刺眼却使他的目光变得迷离,也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啪嗒。」

手中的笔最终还是飞了出去,如他猜测的一般。

他弯腰捡起跌落在地的圆珠笔,将其紧握在手中。

谢梓曦的离去竟如此的平淡,一顿简单的晚餐,一次普通的寒暄。那个清晨,谢梓曦拿走了属於自己的行李之後,便如同从人间——或者说从林默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渺无音讯。

林默的脑中始终无法挥散掉的,是谢梓曦身披风衣离去的背影,是那价值不菲的行李箱的軲辘压过家门前十字路的杂讯,是谢梓曦最後回头看向自己时,那双眼神里充斥的不甘与疑惑。

她想问出的话最终也没能说出口。黑se轿车的车门被关闭的声音将二人的联系彻底断绝。谢梓曦家境不凡的这件事情,林默早有推测,而那位带着墨镜、西装革履看似司机或者是保镖的人物更加印证了这些观点。

「她……到底想问什麽呢?」

「嘀嘀——,嘀嘀——」

手表报时的声音将林默从思绪中扯回到现实当中。十二点了。

他深x1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好似要把方才想起的事物全部抛之脑後一般。紧接着,他把桌面收拾乾净,从触手可及的床头柜上提来如同一个笔记型电脑尺寸的蛋糕盒。

将红se的缎带解开,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和盘子一般大小的蛋糕。

既然是一个人吃的话,也就不需要买太大的了。这是他当时的想法。

七月二十九日,是林默的生日。他早在初二那年便不再过生日了,只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心血来cha0,忽然想尝尝蛋糕的味道。

他拿起塑胶叉子,在那层厚厚的n油之上竖起,接着狠狠地cha下。

在n油与蛋糕入口的一瞬间,他的味蕾回忆起了这gu久违的味道。上一次品尝到不腻且丝滑的n油,还是小学的时候。本来没对在商场西点店的蛋糕抱有任何希望的林默竟狼吞虎咽的吃起蛋糕来,不过一会儿的时间,那先前盛着蛋糕的托盘已经只剩下几粒残渣了。

林默t1an了t1an嘴唇,虽然这玩意好吃,但却不是那种想在短时间内再次尝试的东西。

也许人们只在生日吃蛋糕是有理由的。林默这麽想着,把托盘塞回盒子里,随後起身提着盒子走向楼下。

当他再上楼时,他发现放在床上的手机的萤幕是亮着的。

他一pgu坐在床上,头靠着床背,手顺势将手机拿到面前。

「生日快乐!」

屏保上的消息提示已经告知了林默这条短资讯的寄件者以及资讯的内容。

「谢谢。谢谢。」

林默不知说什麽好,一连回了两个谢谢给唐卉。

关於唐卉为何知道自己生日的疑惑在短暂的思考过後便开朗了。他想起有日唐卉曾登门拜访,对方当时的言辞是「从老师那里的学生档案中得知了自己的住址」,那想必自己的生日也是在那时候看到的吧。

就如他已经快三年没吃到蛋糕一般,收到生日祝福这种事情,也是十分的久违了。

未被拉住的窗帘把月光迎进少年的房间中,那弯曲着双腿的少年形单影只,房间里十分的安静,连林默的呼x1声都难以听到。

想到这里,他的鼻子竟微微一酸。他赶忙咳嗽两声,看手机再没收到什麽消息,便翻身把头埋在枕头中,沉沉的睡去了。

……

第三周的周二,是林默以投掷se子的方式选中的出行的日子。se子只有六个数,林默自然便把扔se子的当天从计画列表中筛除了。

鉴於市中心的商场自己上周便去过一次,那此次出行的目的地便自然不会再选择那里。和上次不同,这次,林默从系好鞋带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自己要在那一站下车了。

出门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坐在地铁上是四点十分,而抵达空华市的最东端——东海,是五点十五的事情了。

这个时间,坐落在西边的太yan照红了东边的天空。林默从走出车站的那一刻,便看到了火红的天空、感受到了从不远处吹来的海风。

东海,这令空华市远近闻名的着名景点,此时就落座在空华东站的出站口——林默的面前。

虽然是远近闻名的海域,东海的沙滩却早早的就被封闭了,海岸与海堤被人们修筑出了两处观景台。平日里,观景台是人们唯一可以欣赏海景的地方。

林默走到观景台的最前点,双手扶在观景台的护栏上。

面前的就是东海。

印象里的东海早就被电视机里的海洋的画面洗刷掉了,只有再次亲临东海之前时,大脑里那块被尘封的回忆画面才慢慢地、一点点地被拖拽出来。

一望无际的海平面、翻滚的白se浪花冲刷着堤岸、海鸟在离水面不高的位置盘旋。但在海边,往往使人更加在意的并非是海,而是海边的人们。

成双成对的情侣、三人一组的家庭、牵着宠物遛弯的老人。似乎只有加上这群人的身影,林默脑中的海才有了存在的意义。

没了人,没了生命的景物是si的。对海、对山、对天空来说都是这样。

当天空中的红se变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和海面的颜se变得相近之时,林默才回过神来。远处的灯塔已经在工作了。

吹来的海风,掀起他的外套、他的头发。这风中带着沙子,令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唰——,唰——」

合上眼後,海风与浪花的声音变得更纯澈了。

也不知怎的,他的内心里突然泛起了一gu对於答案与真相的渴求。

这gu在他心里尘封已久且蓄势已久的情绪终於在大自然的声音的催眠下,从他的心土之中迸出萌芽来。并且,这情绪的生长速度可远b想像之中要快得多。

当他反应过来之时,那条短消息已经被自己发给了谢梓曦。

「我需要见你。」

……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那个下雨的夜晚。母亲的咖啡厅里忽然闯进一个被雨淋sh了全身的男人。当时我正在前台做咖啡,前去问候你的,是我的姐姐谢梓曦。」说到这儿,明杰翘起了二郎腿,他微微歪头,「当时我对你便有了一丝好奇,究竟是谁能让一个看起来已经年纪不小的男人如此狼狈的去咖啡店里借伞?姐姐把伞借给了你,但那天晚上,我衬衫的左肩被雨淋sh了。」

「後来再见到你,是新的一周的一天。那是下午,你再一次推开咖啡厅的门,手提着我姐姐的伞直径走到柜台朝我点单,你嘴里说了什麽我记不清了,但你的眼睛却在咖啡厅里来回扫视。最後,你见到了我的姐姐,把伞也还给了她。」

「在那之後,我便没再见过你。或者说,没再在现实里见过你。一年前,在你结识我姐姐後,你时长出现在她的嘴边。几个月前,你又出现在市t育报上。可以说,我们二人之间没有什麽交集。」

听到这儿,林默眯起眼睛,说话的语气变得警惕起来,「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说了解我?」

「哈哈。」明杰轻笑一声,又说:「可能我之前没说明白。让我说的清楚些……」

他看了眼手机,撇了撇嘴,「但在此之前,我想问个问题。」

「说。」

「林默……你,有多了解我的姐姐?」

有多了解谢梓曦?这个问题好似一记重锤,躲闪不及的林默只能任凭他击中自己的大脑。他不禁闭上双眼开始在脑中回忆,从与谢梓曦在一起的工作、生活和学习的片段中寻找有关任何谢梓曦的资讯。

「她……你的姐姐,是个外强内弱的nv生。她……大概喜欢红se,或者说,不。她喜欢吃秋葵、豆角,最拿手的菜是番茄炒蛋还有……,她喜欢喝果汁和牛n,但不ai茶。」

看着林默的眉头皱起,明杰的嘴角挂上了微笑。他把手抱在翘起的腿的膝盖上,内心松了口气。

「和我猜的一样,你所知道的基本都是有关生活上的事情,而且——」

「而且你说的那些事情,有一半都并不准确。」

听到明杰说的话,林默抿着嘴,头微沉。

自己说的话究竟是否准确。他想没人b他自己更清楚了。虽然自己曾经无数次的在内心里安慰自己足够了解谢梓曦,但当谢梓曦的弟弟问出这句骇人的问题时,他才终於肯面对这个让他抬不起头,喘不过气的现实。

——林默一点都不了解谢梓曦。

「看来,四个半月的时光并没有让我姐姐吐露出一点关於她的事情啊。」

挑衅?还是嘲讽?不管是哪一个口气,明杰说的话都没有错。面对他的口诛笔伐,林默既无法反抗,也不知该说些什麽。如果在这个时候岔开话题,那林默面临的,会是更加严厉的苛责。

所以他只能像他的名字那样——保持沉默。即便沉默也是认输的象徵,但他也希望在沉默中si去,而不是狡辩。

但这沉默很短暂。不知是明杰觉得自己占了上风,还是因为什麽,他很快就又笑着说道:「就当我刚才在开玩笑吧,别往心里去。」

「那……我们回到一开始的话题。我为何说了解你?」

「咳咳。」他清清了嗓子,仿佛接下来要说什麽正事一般,「我之所以这麽说,是因为我们很像,像到让我以为我们是彼此的影子一般。我们同龄,学习都一般、我们都在各自学校的二级班、我们在学校里都不擅长社交,或者说根本就不愿意和别人说话、我们都喜欢打篮球,并且都在学校的校队里,你可能没听说过我们学校,我们学校这回没拿到参加b赛的资格,但不说这个,我想说的是,我们之间的相似之处太多,x格、ai好、行为举止,当我听到姐姐在描述你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她在说我自己。」

「当然,我们有一点是绝对不像的,我肯定。」

「我的父母仍然健在。」

「……,你!」

林默楞了一下才反映过来明杰在说什麽,他心里忽的升起一gu怒火,他起身,双手用力的拍在石桌上。捏着桌檐的两只手红的发白。他怒目圆睁,双目狠狠地与明杰挑逗般的眼睛对视。

「你是怎麽知道这事的?」

他十分确定,自己从未和谢梓曦提过有关自己父母的故事。即便是在给对方讲述关於祝雨晴的故事时,他也有意地隐瞒了父母的所有片段。每当谢梓曦问起他他的父母在哪里时,他都会说在外地出差,并且暂住在了外地。

因此,当他听到明杰如此轻描淡写的暗示自己他已经得知了一切的时候,他怒了,他也害怕了。

紧握石桌的手在发抖。

有关父母的一切,在所有外人里便只有自己的初中老师知道。即便是高中老师,在看到自己的学生档案里的监护人姓名时也不曾问过什麽。一直以来,林默都有意、刻意地回避一切有关父母这个话题出没的地方,为的就是不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故事。

但现在,他父母的遭遇却被一个在他看来陌生的不能再陌生的外人知道了。

在他的注视下,那位外人靠在沙发上,手从石桌上拿开,搭在沙发椅的靠背上。

「看吧,林默。我很了解你,但你却一点都不了解我、不了解我的姐姐。但凡你知道任何一件有关我姐姐身世的事情,现在你都不会这麽困惑。当然,这并不是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就没法猜出问题的答案了。只要你坐下好好冷静地思考,真相始终都会浮出水面的。」

「砰——,嗡——。」

明杰面前的石桌被再次用力的拍响。但明杰脸上的表情却不曾变化,依然挂着那抹神秘的微笑。

「需要我告诉你答案吗?这样一来,有关我的、我姐姐的秘密便要被你知道了。为了守护住这个秘密,我的姐姐可是和你一样做出了很多的努力呢。倒是我的秘密,在我的学校里早就不算是秘密了。」

「说。」

这个时候,林默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沉稳。仿佛他从未被明杰激怒一般。

「十字明国际高中的董事长、校长叫什麽你知道吗?」

「突然说这个g嘛?」

「明梓杰。」

「……」

「对於校长的儿子来说,想要得到那学校里任何一个学生的档案,想必会是一件b较容易的事情。」

……

谢梓曦赶到咖啡厅时,她一眼便看到了明杰。

走到明杰坐着的桌旁,她发现这张桌子明显的有朝自己弟弟的方向移动的痕迹,她疑惑地看向明杰。

「你动这桌子g嘛?」

他的弟弟笑了笑,摆摆手,没说什麽。

「你叫我来,是想通了?」

明杰还是什麽都没说,冲着谢梓曦身後的沙发靠垫伸出手,示意让对方坐下。

……

不论对谁而言,「被需要」都是一种很宝贵的状态。它t现了一个人的价值与存在感。对於林默而言,也当然是这样。林默和与他同龄、年幼或是年长一样,打心底里想被人需要。他早早的就想过,是否人只有被需要的时候才算真正的、有意义的活着。

他曾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评价「si亡」的话,「人的si亡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r0utsi亡,即生物学上定义的si亡。第二阶段,社会意义上的si亡,即被社会、国家定义为si亡。最後,是jg神上的si亡,第三阶段,当si者从最後一个曾经铭记着他的人的脑海里消散的时候,他,就真真切切的从这个世界上离去了。

林默想,他宁可按照这三个阶段的顺序从这世界上离去,也不愿提前尝试这第三阶段的滋味。被人遗忘,即意味着从一个人的脑海里si去。这是一种对於被遗忘者的批判,谴责。毕竟,想被一个人完全忘记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他」是有多麽的不起眼,才会被人随随便便的遗忘呢。

林默一连把自己——说好听点叫宅——困在家里几天都没出门。每天他都抱着从书店买来的书苦读,但四五天过去了,只听书页被疯狂翻动的声音,那书签的位置却没怎麽动过。如此心不在焉的状态不知还要持续多久。

他眼睛里看到的是字,但读到脑袋里的却和那字没一点关系。

回想几天前发生的事情,他感到有些郁闷。本想指望明杰可以透露出有关谢梓曦的消息,但却不料对方呱呱讲了一大串自己本不感兴趣却又不得不听的故事,而真正让他失落至极的,是明杰的最後一段话。

在林默的理解里,自己已经在学姐的脑里si去了。只是不知被用了哪一种埋葬的方式,可以把自己忘得如此彻底——与谢梓曦失去联系的第一个月。

时隔一个月,他弄懂了谢梓曦离去的原因,猜到了谢梓曦离去前想问自己的话,也知晓了自己心底的那个疑问。

那答案并不伤人的心,相反,问题的答案让林默感到十分的满足。他从未想到自己扮演的是如此不简单的角se,但真正让他伤心、失落的是……。

林默还是决定见谢梓曦一面。即便发去的资讯,打去的电话都如尘埃一般早就不知飘向了哪里,但他仍然想试一试。因为他认为,只要不是谢梓曦亲自做个了断,他人的口舌丝毫无法摧毁自己的信心。

坐在沙发上,林默深x1了一口气,掏出手机,找到了通讯录里谢梓曦的名字。点开资讯编辑栏,他迟疑了。在发出了十几条的资讯後,他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口吻来编辑这最後一封短资讯了。

「学姐,我十分的想见你。」

「咦——」

他发出鄙夷的声音,连忙把这句话删除。

林默看向窗外,思考片刻後,最终落笔:

「一个月之久,不知阿姨身子恢复的怎样了。过去的一段时间,我发送去的十几封资讯都如投进大海里的石子一样——了无音讯。不知学姐你现在情况如何,是否写完了暑假作业呢?在你从家里搬走行李的那个清晨,我没想过那会是我们之间的最後一面,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问出藏在心里已久的问题,我想,你一定也有想要确定的事物吧?

但还好,我现在大概已经知晓了那疑问的答案。前些天我见了学姐的弟弟一面,他和我说了关於的你的故事,听完後,我感到十分的震惊,一开始还疑惑学姐为何从不和我提及那些事情。但思考良久後又想到,我似乎也从未和学姐你谈论的我的家事,这麽看来,我们也算扯平了。

分别的一个月,我有好几次都想起学姐做的晚饭,学姐在我家里寄宿这麽久,我却不知道学姐你ai吃什麽,说来也可笑,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助手。

但……,说完那些空话,这封资讯——或许是最後一封了——的真正的意义在於……我想,即便学姐真的早就下定决心想要做个了断,我也希望你能和我堂堂正正的和我说:你不再是我的助手,我也不再是你的上级。一味地躲避只能造成更多的猜疑,我们之间的困惑肯本无法得到实质x的解决。

虽说时间能够抹平这一切,再开学後你也有各式各样的理由从学校里消失,我们二人也许不会再见到几面。但,我的心里仍有不甘。我的心里仍有对於验证那问题答案的jg神,我不是个锲而不舍的人,但起码在这个问题上,我,愿意刨根问底。

所以,我迫切的想要见你一面。

以上,

林默。」

「呼——」

林默仿佛使出了浑身解数一般点击了发送按钮,接着瘫倒在沙发上,他双眼空洞,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像极了他初中时的状态。唯有看着天花板与天空的时候,他可以像个傻子一样什麽都不去想。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过去了,抱在x前的手机没有任何反应。十一,十二分钟……三十分钟走过,林默仍然望着天花板,但他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没等到四十分钟,没等到对方回复的到来,林默先昏睡了过去。

随着他的眼皮子垂下,那暮se也垂下了。天se暗淡下来,社区里的家家灯火都亮了起来。这时候,门扉被人敲响。

「咚咚咚——」

林默却没有一点要醒的意思。

几分钟後,门锁被人打开的声音传出。

「吱——」

门被人打开,但这声音也没有让沉睡的林默苏醒。

身穿淡红se纱衣外套的谢梓曦轻轻地关上门,在门廊处换上拖鞋,轻声走到客厅後,她看到了睡得很沉的林默。

谢梓曦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她无奈的摇了摇头,从客厅的柜子里取出一块薄毯,把它轻轻地盖在了林默的身上。

「嗯。」

林默发出一声轻咛,揪住那毛毯的一角,翻了个身,面冲沙发靠背,平稳的呼x1声很快又从他的口鼻里传出。

谢梓曦从茶几的ch0u屉里取出一张纸,一根笔,小心翼翼的走到餐桌旁,拉出一把椅子,随後坐下。

她打开笔盖,提笔,准备在那张白se的a4纸上写点什麽。

「提笔想要给你留下什麽的时候,我犹豫了。我应该如何称呼现在的你呢。平日里,我叫你林默,简单直接。工作时,我叫你学弟,上下关系明了。我听学校的nv孩子都叫你小默,这听起来有点r0u麻,但请允许我今天用一次这样的称呼,小默。

现在,在这个暑假,没有工作,没有外人,偌大的之内只剩下清醒的我与熟睡的你的时候,请允许我用称呼自己弟弟的方式来称呼你。

在信的开头,除了要叫你一句小默以外,我还要对你道一声歉。一个月以来,我收到了你十三封资讯,也早已编辑好了十三封回信,但每当我应该按下那发送键时,我都会陷入深深地犹豫与忏悔之中。所以,当你今日再次发送我给我资讯的时候,我意识到已经到了不得不答覆你的时候了。我决定亲自来到你的家里来见你一面,顺便归还先前忘记还给你的钥匙再道一个歉。

对於你的疑问,我自然会一一回应,这也是我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在你发送的短信里,不乏有对我家事的震惊,也困惑於我为何不曾与你坦白这些事。

学姐,姐姐。划掉

我的家事一点都不光鲜亮丽,我早就做好了不和任何人吐露家事的准备,即便你是非常特殊的存在。我想,在这点上,我们二人有着相同的共识。

其次,你似乎十分好奇在离别时我一直想问却没能问出口话是什麽。现在告诉你也不妨:

小默你是如何看待学姐我的呢?我之於你意味着什麽呢?

当然,你想知道的答案本身是一个问题,所以,我恐怕没法等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

最後,我想说的是……。划掉

若你心中还有其他没有写明的疑问,我能回答的你的是,相信自己的答案,起码,这是问心无愧,给自己一个满意答覆的唯一方式。

最後,我想说的是……,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大概我已经乘上前往美国的飞机。母亲的病并未完全根治,为了追求更好的治疗环境,我的父亲已经在美国为我们联系好了一家医院,下周我们就会住进去了。看吧,他并非是一个完全冷血的男人。虽然很不想这麽说,但我们可能依然要继续保持这种失联状态一段时间了,待我将那边的一切安顿好後,我便会主动联系你,请不要担心。

休学手续以及学生会的辞职信我早在放假前就已经办好。下次再见会是在什麽时候呢?我不知道,但我很期待。

哦,对了。我不知道小杰和你说了些什麽,但请你千万不要往坏处想,你对我来说十分重要。

感谢过去半年来的照顾,是你让我从y郁的房间走出,向着明亮的太yan前进。

祝一切安好,

谢梓曦。」

落笔之後,谢梓曦又在座位上坐了许久。她环顾了四周的家俱,又伸手抚0过餐桌的桌角、椅子的靠背。最後,她起身,把厨房垃圾桶里的垃圾袋拎起,从客厅走前,她看向林默。

最後,她轻叹了口气。和进来时一样,她悄悄的离开了。

坐上那辆黑se轿车前,她回过头,最後望了一眼这栋小别墅。

眸子里的情愫难以言说,它掺杂了太多太多。

但能从其中看到最多的,还是那浓烈的不舍。

随着「哐」的一声,车门被关上。

一切都结束了。

……

「一个月亮,七颗星星。」

这是林默醒来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数星星。

他r0u了r0u还犯迷糊的眼睛,感觉到自己的身t有些热,他随即把身上的毛毯揪到了一边。

「嗯?」

林默猛地坐起,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上盖着一件自己从未拿出过的毛毯。在这个炎热的夏日,毛毯这种东西早就被自己抛弃了。

他看着那褐se的毯子,发了一会儿楞,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

从一开始的一脸迷惑,紧皱的眉毛下是微眯的双眼与抿住的嘴唇。到後来,他放松了蹙起的双眉,眼睛也不自觉睁大,紧跟着的,是那只微张的嘴。

当他醒悟过来这间屋子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发生了什麽事後,他惊讶,他惊喜,最後,他沉默了。

林默站起身,冲厨房走去的时候,他注意到了餐桌上的那张白纸。他缓步走到餐桌旁,拿起白纸的右手微微颤抖。

几分钟後,他猛地抬起头。但几滴不争气的泪水还是打在了那白纸上,sh润了、模糊了几个字。

「啊。」

扯着嘶哑的嗓子,他难过的sheny1n。

「啊。」

「那就好。那就好。」

他嘴里不知小声嘀咕着什麽。

看完这封信的最後几段话,他知道他还活着。

他不是谁的替代品,他是有意义的存在。……

第四卷的後记。

其实原本就想在第四卷里完结这个故事了,但看了看第四卷的卷名,觉得还是把结尾留到下一卷好了。

剩下的篇幅很少,相b以往任何一卷都要少。不过,故事的结局是被修改过的,原定结局是什麽,这个问题等完结後再说。而新结局是否能让在座的各位满意,u……大概率没法满足所有人吧。

其实没什麽需要说的,但抱歉这二字肯定是要在每个後记里都出现一遍的。

突然生病是完全意料之外的事情,因为家乡医疗水准有限的原因,一个月的时间跑了很多次别的城市。可以说这个年基本都在外地过了,很是辛苦。有关断更的情况就说这麽多。

接下来就是故事的最後一卷了,若是有什麽想说的话就在下方留言。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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