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佩兰亲口答应做担保,事到临头她退缩了:“这就要签了?要不要回家和家人商量一下?”
蔡学承只想安安稳稳干到退休,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顺着顾佩兰的话说:“除了婚嫁、房子,这个事也称得上人生大事,马虎不得,必须开几次家庭会议。你们回家商量,我也得回家了。”回头找机会出趟差,老大姨爱找谁找谁,只要别找他就行。
同样是街道办主任,孔国贤、池午柏已经给老姐妹做担保了,她们的主任倒好,不给她们助力,还一个劲扯后腿。
一个老大姨嘀咕:“人家为啥给乾山安平街道办、望湖街道办招工名额,不给咱们街道办,主任,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蔡学承:“……”
和孔、池二人聊天,知道两人手里有招工名额,当时在心里嘀咕两人没事找事,做好了看两人笑话的准备,这会儿咋心里有点不得劲呢?
“诶,指望不上街道办,只能自己找关系搞一个名额。”老大姨嘴上说得轻松,话里却暗藏让顾佩兰反思为什么她们指望不上街道办。
顾佩兰:“……”
这群老大姨讲话一如既往直戳人心窝。
真要出了事,孔、池二人愁一个街道临时工是愁,加上他们街道几个临时工也是愁。反正都是愁,多几个,少几个,没有区别。
蔡学承、顾佩兰这么一想,也就不反对给自己街道的老大姨做担保。
在街道办主任的见证下,林北和老大姨签了合同。
老大姨兴高采烈离开。
因为种种顾虑,蔡学承、顾佩兰不稀罕所谓的招工名额,但不妨碍两人跟林北打听大促的具体情况。
再稀奇的事只要经过当事人的口说多了,反而不稀奇了,为了维持大家对红糖大促的热情,林北浅浅谈了两句大促,就只是两句,抢在两人再次开口前,掏出了枸杞:“你们猜猜,哪个地方的枸杞?”
“宁夏?”众人只知道宁夏枸杞出名。
药房、干货店的枸杞干瘪,色泽有鲜亮的,也有暗的,都说自己是宁夏枸杞,有爱买颜色好看的,也有爱买颜色暗的。
眼前的枸杞个头饱满,颜色不鲜亮,但是众人打心底里认为林北手里的枸杞比市面上的枸杞品质好上几个等级。孔、池二人有这种想法,可以说二人和林北熟识,不能客观的看待事物,但顾、蔡二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只能说林北已经在众人那里构建了可靠的形象,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连林北本人也没有察觉到。
林北摇头说:“它长在我国最大的人工种植基地,后齐。”
它诞生在一个了不得的基地,具有非凡的意义。这就是天天写报告,每年参加集中培训和学习的dang员第一反应。
顾佩兰、蔡学承忘了他们留下来的目的,托着枸杞阐述自己的观点,在他们嘴里,小小的枸杞承载着伟大时代的意义,它的出现代表了人工种植枸杞各种价值等同于野生枸杞,如若不然国家也不会同意建立我国最大的人工种植基地。
孔国贤、池午柏火热的和两人讨论着,林北:“……”不愧是干部。
他留下了枸杞,牵着林聪离开。
父子俩到店里取自行车,在店里看到了陆江河。
今天两次了,每次只差一点就喊住林北,眼睁睁看着林北的身影走远,陆江河说不出的失落和气馁。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突然失去了发牢骚的心思。
他在深圳吃尽苦头,虽说最后得偿所愿,可过程真的充满了艰辛。
跟朋友说他的经历,他们认为自己在炫耀,一句轻飘飘的‘还是爹妈在铁路局有个一官半职好’、‘要是我姑争点气当上沪市媳妇儿,凭着四世同堂都是铁路职工的事迹登上当地报纸,和深圳的厂谈成合作只是顺手的事,最重要的是拿到凤凰自行车零售资格’,不仅抹去了他的努力,还把他的努力贬的一文不值。
桑超英自从和林北搅合到一起,和朋友分道扬镳,他前往南方,和朋友约定等他归来给他庆功,他们要做一辈子朋友。
没想到他满载而归,等到他办好了各种证,也没有一个人提给他庆功。
他给朋友找借口,巴巴的请朋友吃饭。
他们喝的正畅快,朋友们突然大声嚷嚷他肯定不会跟桑超英学,有了赚钱的门路,不仅不给兄弟喝口汤,还一脚把兄弟踹了。顾客、服务员的视线全落在他身上,正站起来给朋友倒酒的陆江河继续倒酒也不是,坐下也不是,这时候朋友摆出好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样子让他给他们供货,还想掺和进他的进货渠道。
看在昔日友情的份上,陆江河同意他们从自己手里拿货,但绝不同意和他们共享进货渠道,朋友不满意这个答案,最后他们不欢而散。
他还是走上了桑超英的老路。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他以前真的看不上桑超英一发达就和过去朋友划清界限的做法,尽管他没有表现出来,他敢保证桑超英也没有发觉,但是他没脸找桑超英听自己发牢骚。
黄益民藏不住事,陆江河根本没想过找黄益民。
扒拉一圈自己的圈子,结果发现他的朋友看似多,竟找不到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最后只能找一个和他称不上朋友的人谈心。
只是没想到见林北一面那么难。
默默叹了一声气,陆江河扬起眉眼,唇角含笑说:“放我那里的电视机,你和黄益民什么时候弄走?”
林北刚想问什么电视机,突然记起黄益民找陆江河弄一台黑白电视机,当时他也要了一台。
店里有电话,林北打电话到厂里,让黄益民骑三轮车过来拉电视机。望湖街道办的三轮车在他家,他让黄益民到他家骑三轮车。
“你回来多久了?”林北放下话筒,转身看他。
“半个月了。”离开的时候是深秋,回来的时候河上的冰结的老厚了,陆江河经历颇多。
林北把想往外跑的小孩拽了回来:“什么时候开业?”
“年前日期都不好,所以订了年后,初七开业。”提到开业,陆江河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灿烂,“我是这个月月初谈好的合作,同时下了单,那里的厂开始陆陆续续停工,老板打算年后开工给我做货,耐不住我磨,答应年前先给我做一批货。”
林北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陆江河的话突突往外冒:“我到深圳,遇到最大的挑战不是找不到合作对象,而是方言,客家话、大鹏话、潮汕话、粤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那个地方可真繁华,到处都是厂,每个厂都缺人,每个厂都有外地工人。我说一个你闻所未闻的事,一些大厂招人,工人还得压钱在厂里。”
听的津津有味的林北愣住了,一旁顾萍、姜婵不可思议问:“那个厂真招的到人吗?”
“大厂不愁招不到人。”见顾萍、姜婵不信,陆江河展开说,“这么跟你们说吧,我跟着一个老板到服装厂,那个服装厂提供宿舍,三餐有荤腥,还有活动室,工资比小厂工资高,淡季没活还发保底工资。”陆江河着重强调服装厂一年4个月淡季,问,“你们愿意压钱到大厂工作,还是找个小厂工作,自己找住的地方,还花钱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