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三人在北沟乡办食品厂,让他们看到北沟乡或许能发展起来的希望,田、姚二人却在亲手掐灭这个希望,他们对二人不满到了顶点。
田新财的爆发,带动了其他人不满的情绪,一个个站出来说他们对二人的不满。
他们对自己原来有这么多抱怨,田朱福有意外,也有不解。
姚广亮则有些受不了。他用生命保护水源安全,他不给上面添麻烦,他也在给北沟乡寻找出路,乡镇府在水域里放藕苗,放鱼苗,哪样不是他在给北沟乡增收,为什么大家说他连累了北沟乡。
“原来自来水厂把取水地选在北沟乡,牺牲了我们北沟乡的发展。”
田朱福等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扭头就看到乡镇府大院的大门口聚集了一堆居民,脸色顿变,身上冷汗直流。
田朱福没想到有人找镇上有威望的老人到食品厂,食品厂只有门卫,他们从门卫那里打听不到有用的消息,拉着田德文、姚省书、胡裕祥、秦怀信来到乡镇府,目睹镇上居民质问乡镇府干部。
北沟镇上有四个大姓,田德文、姚省书、胡裕祥、秦怀信就是四个大姓的族长,他们知道自来水厂把取水地建在北沟乡,北沟乡要牺牲掉什么。四人老成精了,在北沟乡人民为这件事高兴时,四人纷纷在家装病,等到市民使用来自北沟乡的自来水,四人的病慢慢好了。
事情被爆了出来,镇上居民不再信任田朱福等人,有些人情绪激动,要把这件事几闹到区里。全程没参与这件事的四人认为还没走到这一步,站出来调解乡镇府和镇上居民的矛盾。
田朱福还在想怎么捂住这件事,不想把事情闹大的时候,林北一群人已经到了稻花村。
稻花村村民已经用上电了,除了林志炳六兄弟家有了电视机,建筑工程队成员家里也有了电视机。
是这么回事,村里通上电,余好好找林东、林南开拖拉机到陆江河店里拉林北订的电视机,让兄弟俩把电视机送回老家。林东、林南来到陆江河店里,看到琳琅满目的自行车、电视机、收音机,脑子活络起来。他俩打小嘴巴甜,知道怎么讨长辈喜欢,立刻把这套用的陆江河身上,想和陆江河搞好关系,从陆江河店里买两台电视机。陆江河知道二人是林北的亲哥哥,两人说的话又格外好听,就按照进价把电视机卖给两人,最后两人给了售卖价。陆江河对两人的印象不错,随口跟两人说有什么想买的,尽管到店里找他。
第二天兄弟俩拉一车二手砖停在陆江河店门口,从他店里搬走两台电视机,第三天,兄弟俩又来了……陆江河要是早知道兄弟俩跟林北的性格南辕北辙,当初就不说客气话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只要有砖瓦送回老家,兄弟二人就给工程队成员买两台电视机带回家。
造成了一个村有三四十台电视机的奇观。
林北一行人到稻花村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家家户户用上了电灯,卡车往村里开,偶尔还能听到电视机的声音。
林聪趴在车窗上,夜风轻柔地拂过他的脸,他伸手抓风,风从他指缝里溜走,他怕留不住风,缩回车里,催爸爸快些关上窗户。爸爸推上车窗,林聪打开手掌,掌心空无一物,林聪震惊翻找自己的手。
林志炳已经习惯这小东西突然做一些奇怪举动。刚开始他还会问小东西怎么了,后来他发现他完全听不懂小东西讲什么,两人鸡同鸭讲,小东西向他发出寻求帮助讯号,他听不懂咋帮,搞到最后,小东西高高兴兴到陆教授那儿学习,他郁闷一天。林志炳现在已经学会假装看不见了。
林志炳努力减少存在感的同时,偷瞥小儿子,等着看小儿子的笑话。
却看到小儿子拿着小东西的手放在下巴上,小东西抓着小儿子的手站起来,摸小儿子的下巴:“爸爸,你下巴为什么不扎人?”
林北摸摸小孩的下巴:“你的下巴也不扎人。”
“可是陆爷爷说,有一天我的下巴开始扎人,可以成为爸爸妈妈的依靠。”林聪开始犯愁,爸爸的下巴为什么不扎人,明明爸爸已经成为爷爷奶奶的依靠了,还是爷爷亲口认证的。
“因为爸爸经常刮胡子。”林北说。
车内的灯点亮了孩子的眼睛,把孩子脸上的笑容渲染的灿烂、耀眼:“爸爸,你经常照着窗户玻璃刮胡子。”
“是啊。”林北说。
围观的林志炳:“……”
啥玩意啊!
父子俩说了一通废话,小儿子似乎很开心,小东西捏小儿子的下巴、嘴巴、耳朵,可以看出小东西也很开心。
谁来告诉他开心的点在哪儿?
这时,桑超英把脸凑过来,让林聪摸他下巴。
桑叔的下巴有些扎人,林聪不乐意摸。桑超英把他抱到怀里,用下巴蹭他的头发,这孩子的头发好软。据说头发软,心也软,桑超英开始发愁,这孩子心这么软,长大后肯定经常吃亏。
林志炳又是高兴又是难过。
他到市里带小东西,被小东西带到报刊买连环画,带到公园放风筝,带到少年宫打乒乓球,报刊老板给小东西留新货,公园麻雀看到小东西不跑,少年宫许多家长投喂小东西食物。他高兴小东西招人喜欢,难过小东西自出生开始,除了小儿子夫妻,并不受大家待见。
家长问他小东西出生有没有特殊的事发生,问他小东西几个月长牙,什么时候会开口说话,会走路……小东西出生,小儿子到老宅告诉他和老伴,自己已经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不稀罕孙子了,就没去看,让老伴装两斤糯米给小儿子送去。老伴回来跟他说东子、小南刚出生比小东西大了一圈,看样子不好养活,他就抗拒见小东西。
小东西劳动节出生,没过多长时间就到了盛夏,小儿子住的房子又小又闷热,小东西才两个多月,耳朵后面被淹烂了,小儿子到老屋借香油给小东西抹耳朵。
老伴跟着小儿子去看小东西,回来跟他说两口子养了两个月,小东西脸色还泛青。老伴说小东西能不能养活,就看他和小儿子父子缘分深不深,老伴嘴上这么说,给小儿子倒了一两香油,送给小儿子一把扇子,留了端午节用的糯米,把剩下的糯米全送了过去……
林志炳扭头看向窗外,他没前往市里带小东西之前,待在这个小村庄里,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祖祖辈辈,父与子几乎都是他和他的孩子一样相处,跳出这个村子,林志炳意识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却无法与小儿子开口。
没有人发现林志炳突然情绪低落,因为有人发现外边有异响,出来看,看到大卡车,呼朋唤友出来看,车上人的视线落在村民身上。
林北拉开车窗,让大家站路边,别站路中央。
一束光照在林北身上,大家看到是林北,纷纷听从林北指挥。
路上没人了,黄益民缓慢开车,把车开到林北家门口。
家里的院门是紧锁的,林北猜余好好还在养鸭场,指挥黄益民把车开到养鸭场。
卡车在坝子上行驶,车里的人往下看,能清楚看到电灯的灯光,坝子下的人抬头,能够看到坝子上出现了两束光,两束光移动的速度非常快。
卡车停了下来,就停在养鸭场上方,两个灯并没有熄灭。
除了余好好一行人和余好好招的工人,平时并没有人来这里。余好好一行人忍不住害怕,他们逼自己镇定,稳住心神把孩子藏起来,拿起趁手的工具。
林北让大家待坝子上,他带孩子下去喊人。
林北让孩子坐自己肩膀上,掐着孩子的腰往下走。林聪抱着手电筒,给爸爸照脚下的路。
植树节那天,妈妈买了几百棵树,找人在这里栽树。林聪也要栽树,抱着小锄头刨坑,刨了一上午,吃过午饭,他抱着小锄头去找他的坑,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坑,妈妈指着一个坑说那个就是他上午刨的坑,他跟妈妈说不是,他的坑明明很小很浅,怎么会是那个又大又深的坑呢,妈妈说坑会变,就像他早晨看到的太阳很大,到了中午,他就看到一个很小的太阳。
林聪抬头看太阳,很想说他的坑应该变得更小更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