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那一日,他前去祭家拜访,一旁的竖牛对他的那一股杀意,直到此刻他仍是历历在目。那股杀意不但强烈,而且极为坚决,就像是他与竖牛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一般。
他这几日思来想去,也一直没搞清楚竖牛为何会如此待他,所以他一直怀疑竖牛与鲁国季氏有某种干系,故而还特意让孙武前去调查了一番。
可孙武也是初来乍到,对周遭的一切也都还不是很熟悉,又能查到什么呢?
“子明,你的意思是……?”
子产似乎也看出了李然是起了心事,当即皱眉问道。
要知道此次祭氏的这个计划,不但会影响祭氏,甚至还会影响整个郑国,眼下子产自是十分上心。
然而,此时的李然其实也同样是拿不准主意,所以闻声便当即随口回道:
“哦,然的意思是,既然事已至此,那总该问清楚到底是谁的主意罢了……”
他并未明说,毕竟他目前对此事也不甚明朗,万一是说错了什么,岂不是让他人徒增烦恼?
子产闻声微微点头,思索片刻后转头看着祭先道:
“既然如此,祭老今日便安排下去吧,务使此事妥当,切不可再生出了什么乱子来。”
子产此话说完,又往屋外望了望,但见此时满月高挂,已是入了深夜。便起了身要与李然辞行。
“时候不早了,咱们就先告辞吧,待改日再来探望。”
说着,他与祭先同时起身,李然与两人拜礼后,两人这才匆匆离去。
其实,子产临走前见到李然这般模样,知他肯定还有话没说,但又碍于祭先也在场,所以并未多问。
在郑国朝堂混迹十余年,这察言观色的本领,子产早就是练就得炉火纯青了。
当他们两人走后,祭乐这才从后院又怏怏的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如祭先之前那般的愧疚之色。
一双伶俐通透的眼睛,看着李然,又不停的揉捏衣角。
她刚才也听到了李然的话,也知道了此次祭氏运粮前往卫国贩卖是有多么危险,她身为祭氏族中的一员,自是更觉得后怕。
“子明君……我……”
“此事与你并无干系,祭姑娘不必太过自责。”
李然不禁安慰言道。
可谁知祭乐却是摇头道,依旧是有些难过:
“不,父亲时常教导于我,我族世代从商,族内上下皆为一家,互为依存,荣辱与共。”
“即便此事我没有参与,但我也是有责任的……早知如此……早知如此我就应该早些反对孟兄的……”
祭乐的眉宇间尽是懊悔之色。
原来,当她第一次听到竖牛提出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只觉得这桩生意只是极为普通的一桩。却未曾想过将这生意,与卫国百姓的安危挂钩起来。
她这些年也算游历了不少地方,对于百姓生活之艰辛,也可谓是深有体会。
如今卫国受了大灾,黎民又何来的余资用来购买粮食?祭氏运往卫国的粮食,到最后岂不还是倒卖给了那些达官贵胄?到头来,卫国百姓直是饿殍遍野,恐怕也是无人问津。
只可惜,她虽身为祭先的掌上明珠,可对于祭氏家族内部之事,她一女儿之身,却是人微言轻。
而且,她也无法像李然这般想得透彻,故此当竖牛提出这个建议时,她也并未出言反对。
此时想来,可当真是后怕极了,若非李然劝阻,只怕祭氏此次真遭大罪也未可知。
想着想着,祭乐当即朝着李然举手齐眉,行了一礼。竟一改往日的俏皮模样,一时显得十分恭敬起来。
第六十五章 套路太深
祭乐虽是女儿身,但她对祭氏一族的感情又岂是其他人所能比拟的?
所以,身为祭氏的一员,她很难做到将祭氏之事置身事外。
“祭姑娘……你这是做甚?”
李然急忙将其扶起,面色却似乎有些不悦:
“此次李然能够安然来郑,若非是令尊出手相助,只怕我早就已被抛尸荒野了。若说要谢,如何也应该……”
“子明哥哥,你不必安慰我,你的意思我都懂。”
祭乐收起了往日的顽皮与天真,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正色。
她看着李然继续道:
“无论此次孟兄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此事对我祭氏而言都是极为不妥的,一旦传出去,我祭氏恐要无颜面对天下之人。”
“是子明哥哥出言阻止了我爹,那就是我整个祭氏的恩人。至于我孟兄那,便是子明哥哥是有所怀疑,那也不碍事。该是如何,便是如何。”
一个能够独自周游列国的女孩子,一个能够自己偷偷跑出郑邑,前往鲁国探亲的姑娘,一旦她认真起来,她的聪明智慧便顿时展露无遗。
别人或许不知,可祭乐在鲁国与李然相处的时间最长,对李然的习惯可谓已是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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