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乐听闻了,原本也是吵闹着准备一同前去的。毕竟这种能外出“长见识”的活,她是最乐此不疲的。
但他爹爹祭先却并不放心,他虽也不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可敏锐的政治嗅觉却一再提示着他。最近这郑邑接连发生的一系列怪事,总让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于是,说什么也要将女儿给拦下来,不准她跟着李然一道前去。无论祭乐如何撒娇耍赖,都不顶用。
而李然也是这个意思,毕竟此次前去晋国要路过虢地,人数本就不能太多,若是有女子随行,只怕会更加惹眼。
“放心吧,为夫也不是第一次入晋了,不会有事的。”
“况且还有子产大夫作保,想来也没人敢对我们不利。”
这些日子,李然借用祭氏的势力,在郑邑内也进行了一番彻底调查,发现鲁国季氏在郑邑内的产业其实并不多。
而潜藏还在郑邑城内的暗桩也已经不足百人,这些人虽分布在城内各处,可李然却还是能够将他们的来历给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原本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得闲,就把这些人都处理了。一方面是为了一报还一报,毕竟他和季孙意如的旧账还没开始算呢!
当然,另一方面,若是能将鲁国季氏这些暗桩料理干净,也能大大缓解暗中势力渗透进郑国的程度。
但奈何,王子围这一顿操作猛如虎,却是将李然原先的计划给彻底打乱了。所以,他也不得不先暂停了下来。
“哎,夫君好不容易是得了闲暇,如今却又要远行……”
祭乐知道自己此次不能随李然一道前去,心中难免生怨。不过出身祭氏的她,这大局观终究还是有的。
所以,她这番话却也并未抱怨朝堂,只是对李然有些依依不舍。
“那你一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可不能有什么意外啊。”
祭乐的眼中尽是关切担忧。李然闻声,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便在她的额头上亲亲一吻。
“放心吧,等着为夫的好消息便是。”
言罢,李然便转身出了家门,与守在门口的褚荡是一起离开了。
……
郑邑城门处,随着李然的到来,一行十余人的队伍这便是出发了。
当然,这十多人只是明面上的人数。若是算上一路上安插着的暗哨,再加上李然这边安排的,加起来只怕也有数百人。
车队渐行渐远,郑邑的城墙终于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子明啊,此次王子围骤然召开盟会,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
车舆内,子产看着李然如是问道。
盟会之事,在这战乱频发的年代本不足为奇,可王子围乃是以楚国令尹的身份召开盟会,这就显得十分的奇怪。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的平丘之会,那也是韩起撺掇晋侯发起的。非但如此,而且晋侯还特意去洛邑走了个过场,朝觐了一番周天子的。
虽然楚国与周王室的关系向来不好,但他王子围既没请示过楚王郏敖,而他也不是以楚王的名义号召的盟会,其狼子野心岂不是昭然若揭?
“回大夫,那一日,然在城外拦下王子围车队时,曾邀请楚令尹入了我祭氏庄园内是小住了一晚。”
“然以为,楚令尹王子围,此人城府难测,善于隐忍,且野心勃勃,绝非易与之辈。”
李然拱手,正色应道。
“哦?子明的意思是……?”
子产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此时,只听李然是继续分析道:
“王子围这一次明面上是来我郑邑迎亲,然则其真实目的,可谓是昭然若揭。”
“所幸天佑郑邑,得以无恙。”
“可此事,对我们而言乃是幸事,但对他王子围而言,便绝非好事。”
“他此番亲率来了两千猛士前来,却寸功未得,若就此回了楚国,他这个楚国令尹的名头可就要大打折扣了,声望也必定受损。”
“所以,他若不做点什么来挽回一二,只怕以他的性格,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而如今妄图举行盟会,显然也是有此考量的。”
其实李然在听到王子围意欲在虢地召开盟会后,便立即想到了这一点。
王子围向来跋扈,凡是总要得利,此番来郑不但什么也没捞着,反而还被李然与子产搞得灰头土脸的。
倘若就这般返回楚国,他这个堂堂楚国令尹的脸又要往哪儿搁呢?
但是,他此番若能在虢地顺利召开盟会,将楚国塑造成为与晋国共霸天下的共主,那他王子围之声威便也可想而知了。
说到此处,那么楚王子围的另一个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而且这个最为重要的目的,不仅李然知道,其实子产也一样知道。
果然,他的话音落下,子产只微微点头,而后缓缓捋须言道:
“王子围以霸道治国,而今楚国上下早就只知令尹而不知楚王,此番王子围若能顺利僭越国君而召集盟会,于楚国国内形势定是一片大好……”
“到了那个时候,他王子围岂不是想干什么便能干什么?”
他的话音落下,眼中顿时闪过一片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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