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老之交替往复,这才是这世上亘古不变的真理!世上所有新生的一切都将取代老旧的,无论是制度还是王朝!”
若按说庆封的这番话,其体现出来的目光其实的确是极为长远的。
而且,也是值得细细推敲一番的。
这与后世的那一句惊世骇俗之语可谓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确实,没有谁能够规定谁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天命”这种东西之所以会被命名出来,可不就是为了能够更简便的去驭人吗?
所以,真正的智者从来都不认天命的。
可庆封的这番话,自从他穿越至这一时代后,李然却还从未从其他人的口中听到过类似的言论。
即便是在楚国,一个民风彪悍致斯,思想亦是混杂的国度内,他也从未听到这样的论调。
这又是为什么呢?
楚国不是最先称王的国家么?他们不是最反感所谓的周礼与天命么?
不,不对。
楚国反感的,只是他们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所以才想极力的想证明自己,于是楚武王才称王了而已。
换句话说,楚国虽是反“天命”而行事的,但是他又无时无刻,自始至终都是活在了“天命”的阴影之中。
但凡当时的周王室乃至中原诸国,能给予楚国应有的尊重,想必楚武王也必然不会头脑一热,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直接称王了。
所以,楚人反对天命,说到底其实都是假的。而如今庆封所说的,这才是真正的“逆天而为”。
想到这里,李然这才突然发现,这一时代的人,虽然明面上都是遵天命的。毕竟这一面旗帜乃是他们统治阶级的根基,它是如此的闪耀夺目,也绝不容他们去反对。但其实呢?阳奉阴违的人那可是大有人在的。
就譬如眼前的庆封,若不是今日他是有求于自己,庆封那也断然是不会对自己如此说的。
而有此共识之人,那必然是不止他一个的。也正是这些人,组成了如今所谓的暗行众。
这帮人,应当就是这一时代最反感天命和周礼的人了。
“所以……”
“所以老夫置身其中,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堂堂正正的成为一国之君!”
说了许多,当庆封最后这目的脱口而出的时候,李然还是忍不住有些失望了。
他原本以为庆封,或者说暗行众能够怀揣更为远大的目标,甚至可以与后世的智者相提并论。
然而,庆封的这一句话,却是瞬间令自己的格局是落了下乘。
成为名正言顺的一国之君,便是他的终极目标。
这是何等的落俗?
“那你们就从未想过利用这样一个庞大无比的组织,利用这些看起来与当下格格不入的思想,去做一些前所未有之创举?”
“成为一国之君,便是你的目标?”
李然不禁如此问道。
庆封闻声一怔,冷笑道:
“我们要改变的,就是这整个天下的格局。当这个天下为之改变,则世上之人自然也会随之改变,这又有什么区别?”
“不,你们不是想改变世界,你们想的只是‘掠夺’,或者说,是夺取这个世界的统治权,仅此而已!”
李然的回答一时铿锵有力。
“哼!竖子而已,随你如何说吧。毕竟你还是太年轻了,许多事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话到这里,庆封的诡辩似乎已经失去了原有的理性。
而李然对于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也一时没了兴趣,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暗行众的目的。
一个贯穿各国权贵的庞大组织,利用各自资源谋求他们各自的利益。
架空君权,甚至颠覆君权,使他们得以从阴暗的角落里操纵全局,成为这天底下的实质话事人。
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果然是这个时代的人,他们的身上始终烙印着这时代最鲜明的特征。
“可你当初既然已经成为钟离国的国君,又为何还不知足呢?”
既然是成为一国之君,按理说庆封应该已经成功了。
钟离国好歹那也是周王室的分封国,虽然地位没有其他诸国那样,可名义上始终是能得到国际认可的国家。
然而庆封却仍未满足。
“知足?呵呵。”
“钟离国说到底,不过就是吴国的棋子罢了,而吴国也不过是暗行众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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