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罢,勃然大怒,立刻派出了沈尹射前去驻守夏汭,葴尹宜咎和申无宇则驻守钟离以为后援,再有薳启强驻守巢邑,然丹驻守路邑以为策应,并任命彭生为先锋,前去救援赖。”
“楚国如今兵强马壮,按理面对此次吴国的进攻,当不至于如此束手束脚,可谁知赖地地处低洼,吴王余祭顺势使计,利用江淮地区纵横交错的水道,水淹了赖地,彭生无处筑城,因此大败而归!”
“而巢,州来的高低的城墙也因久浸在水中而悉数垮塌,以至于这些地方的楚军竟都是无城可守,无险可据,直接暴露在了四面吴军的包围之中!”
“如今南方正值雨季,此次吴王余祭显然是有备而来,这番用兵,确实要比当初的先王诸樊精妙许多!”
所幸是孙武在乾溪是留了一两个暗线,因此他们人虽是走了,可关于乾溪的情形,他们还是知晓得一清二楚。
听得这消息,李然的脸色顿时是更加难看了。
他知道,照着楚王的心性,前线吃了如此的败仗,他必然会再兴兵报复。楚吴两国,大战一触即发!
而且这一次,吴王余祭既是有备而来,那自是不会像当初诸樊那般莽撞。而楚王又早是图谋吴国许久了的。因此这一场大战,双方必将是倾尽所有!
“你怎么看?”
李然将目光转向了孙武,对于战场上的事,孙武自是更加的敏感。
只听孙武道:
“楚王之前连战连胜,无论是他还是他手底下的楚国将士,早已是骄狂之兵,而如今却在前线吃了如此的败仗,楚王必然为愤怒所蒙蔽。正所谓‘多算胜,少算不胜’,如此草率出兵,其必定会疏忽许多的细节,若再是被吴王给抓住其中的破绽,楚国则是必败无疑!”
这是必然的,骄兵必败,史书上所记载的比比皆是。
李然点了点头,在脑中将刚才孙武提及的几个地方全都过了一遍,而后他猛然发现这可能是个圈套!
“钟离距离主战场甚远,短时间内无法顾及,而夏汭,巢,州来,四面环水,于吴国而言自然更有优势。如今赖地溃败,巢,州来等地岌岌可危,楚王若贸然派兵前去救援,必定会身陷吴军重围。届时吴军仰仗舟师之便捷,拖垮楚军锐气,待得楚军锋芒不再,水路合围,楚王危矣!”
“料来……吴王余祭应是想不出如此战法的,而给他出得此主意的,定然另有其人!”
李然猛的意识到这可能就是一个针对楚王的圈套,为的就是将楚王引入彀中,而后一鼓作气直接灭掉!
但能给余祭想出这种妙招的吴人会是谁?
或者说,吴国内谁有这个智商能够想出这么精妙的战法?
孙武对此也颇感疑惑,毕竟据他所知,自诸樊战死后,吴国国内能征善战之辈几乎灭绝,即便有少数几个人,那也只是擅长水战而已。
“不对!”
“是他?!”
这时,李然眼前猛的一亮,一个诡谲阴暗的身影出现在他的眼前。
“先生想到了谁?”
“观从!”
李然的眼神一下子凛冽无比。
这个高人,除了观从,还能有谁?
他既要扶立王子弃疾上位,那现在的楚王熊围就必须死!
而让楚王熊围死在吴军的手下,显然要比王子弃疾弑兄来得更为高明啊!
只这一手借刀杀人,便可名正言顺的将王子弃疾推上王位!
狠啊!
真他娘的狠!
饶是李然也忍不住心底里爆了一句粗口来。
这个始终隐藏在黑暗角落里的猎手,终于是要显现出了他锋利的獠牙了!
第三百六十八章 君臣之道似男女
在推算出了楚王即将遭厄后,李然不免是有些对楚王,以及对楚国的未来忧心起来。
而这也让一直侍从其左右的褚荡是完全看不懂了:
“先生既然即将返还郑国,又何故是为此烦恼?楚人完全是自取其祸,又与先生何干?”
“在楚国这好些年头,先生受的鸟气还少?不如速归郑国,管他这许多的青红皂白?”
褚荡平日里虽是不敢多言的,但今天这话却说得是理直气壮。
是啊,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然他自从入楚之后,从来都是楚王负他,他又何曾辜负过楚王呢?
如今楚王自作自受,带领楚国深陷于战争的泥沼,而其败亡也已几乎成为了定局。正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而且,该说的,不该说的,李然都已经言尽于此了。楚王非但不为所动,而且还惹来了猜忌。既如此,连褚荡这样的粗人都看得出来,李然就应该是早润早好了,还管他那么许多?
李然听得褚荡如此说,也不免是哑然一笑。
而这时,一旁的祭乐毕竟心思更为细腻,她立刻是看出了李然的真实想法。只见她亦是嫣然一笑,并不无调侃的吟唱道:
“荟兮蔚兮,南山朝隮。婉兮娈兮,季女斯饥。”(云漫漫啊雾蒙蒙,南山早晨出彩虹。身姿曼妙的小女子啊,候人候得又饥又渴。)
祭乐所吟唱的,乃是深受她们这些小女子所喜爱的一首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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