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年轻人,正坐在里面和孔丘聊天,见的李然进来,便起身拱手道:
“赵氏家臣董安于,见过李大人!”
李然向前还礼,还是稍有迟疑。毕竟,他对于现在的赵氏宗主赵鞅,实在是不太熟悉。
孔丘立刻又给子路是使了个眼色,子路立刻是颇为知趣的退了出去,并只一人守住了门口,以防隔墙有耳。
“久闻赵上军骁勇善战,属实令人敬佩!不知赵上军今夜派大人深夜造访,是所为何要事?”
董安于闻言,不由是微微一笑:
“子明先生见笑了,家主虽是勇武无双,但心思过于纯粹,不识得诡诈之谋。家主在得知子明先生是来了晋国,便迫不及待要来与先生相见。只是……却是被在下给拦了下来!”
李然眯了一下眼睛:
“哦?这是何故?”
“眼下范鞅把持着晋国朝政,家主初任上军佐,资历尚浅,若是冒然前来与先生来见,恐是为范氏见疑!”
“今日灵台宫之事,家主已然知晓。其实……先生亦是清楚的,范鞅是绝不肯轻易答应先生的。不过……在下不才,却是有个办法可以送鲁侯……归国!”
李然见董安于说得这般笃定,却也是极为讶然。
“哦?不知董大人是有何妙计?李某愿洗耳恭听!”
第五百零九章 目标:制衡范鞅
董安于表现得十分淡然,一副颇为成竹在胸的模样。
“如今新君初立,有意继承我晋国先君平公之遗志,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李然一听,瞬间便是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来。
虽然董安于的话算得言简意赅,而其中的意思其实也是相当隐晦。
如今即将新立的晋国国君晋侯午,乃是晋平公的曾孙。虽然如今只年仅十几岁,却已有心要一扫晋国权卿摄政之阴霾,振兴晋国公室。
其实,要说晋平公时期,虽说在赵文子、韩宣子等人的辅佐下,勉强保住了晋国的霸主地位。
但是,晋平公晚期也逐渐是陷入了与权卿争斗的内耗之中而日渐消沉。
大兴土木,沉于美色,就是晋国平公晚年的基本状态。
而他晚年之所以要大兴土木、不务政事,与其说是沉沦,倒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古往今来,历代“昏君”之所以要大造宫殿,要广纳美女,这种看似是极为骄奢淫逸的事情,其实大都还有着另外的一层意思在里面。
那就是,为了削弱卿大夫或是士族的力量!
国君要广纳嫔妃,女人从哪来?肯定不能是庶人之女啊,各大家族都得要送自家亲族之女过来。那我也不客气,照单全收,这不过分吧?
那女人娶进门了,住哪?肯定房间不够吧?那就得造宫殿,那造宫殿的钱从哪里出?肯定不从公家出啊,自家的女儿自己疼,那你们各家是不是都得凑个份子钱呢?这可不是给我晋平公的,这可是为了让你们女儿过上好日子的。
那自然而然的,谁出钱多,我就宠信谁呗。我的这种做法是不是就会引起你们自己卿族之间的内卷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好了,跟国君结成了亲家,又替公室出钱出力的造宫殿,这个蛋糕也就越做越大,谁都只会想着怎么巴望晋平公,那这些人哪里还敢有二心呢?
而晋平公,也就是靠着这种手段,巧妙的维系着各卿族之间的势力。
只不过,这唯一的缺点,就是这种玩法,身体会累垮那也是必然的。
所以,从古至今,想要好好的当一个合格的,“荒淫无道”的国君,那还真得是有一副好身体才行啊。
这差事,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再说回现在。
如今范氏,在其三代之后,尤其是范鞅自己,历经平公、昭公、顷公而愈发显贵,其权势也已然是达到了顶峰。
而这样的范氏,又如何不让其他那些明里暗里都与他不太对付的卿族,在墙角里瑟瑟发抖呢?
而要说其中,最受打压的,那就莫过于韩、赵、魏三家。
不过理所当然的,这三家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
譬如韩氏,如今的韩氏宗主韩须,就主动是将自己的主邑是迁去了平阳。一副看上去就好似人畜无害,只准备是一心经营自家的模样。
但其实呢?这无非是一种示弱于范鞅,企图以此避祸的一种手段。
而同样的处境下,赵氏却似乎是选择了与韩氏截然不同的道路。
“赵上军他……当真愿意替鲁侯从中斡旋此事?”
李然显然还是有些不了解赵鞅。所以,言语间还是颇有提防与试探之意。
“呵呵,先生勿疑,我家主公如今不过志学之年,不通于谋略,又如何敢有其他的心思?只因如今范氏一族联合中行氏,欲图谋我赵氏久矣。而我赵氏,亦不过是出于自保而已!”
董安于这一番话看似答非所问,然则,他和李然二人之间,皆是心知肚明的。
如今,横在李然面前的是谁?
是范鞅
而赵氏的威胁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