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与她是笑了一笑,只淡淡的与他应道:
“呵呵,也就是与他谈谈心罢了。”
宫儿月却撇嘴道:
“跟他?跟他们季氏?却有什么好谈的。”
光儿那对大眼睛滴溜溜的转,问道:
“父亲是要和他谈费邑的拆除事宜吧?今天通过这场集会,对于季孙斯而言,想必已经在他的心中是有些动摇了吧!”
李然闻言,不由是一阵讶然的看着光儿。
他没想到,光儿小小年纪,竟然也能看出这其中的关窍。同时,他也不由是有些担心起来:
是不是他们做得也太过于刻意了呢?毕竟,连光儿都能看的出来,那么季孙斯也非愚笨之人,心中只怕也会有所怀疑!
到了杏林李然的府邸。
李然让宫儿月带着光儿下去,自己则是亲自招待季孙斯与子路来到客堂。
客堂内,季孙斯端着一盏清水,却是迟迟不喝,只见其一脸的忧郁之色。
李然见状,不由笑道:
“季孙大人……莫不是怀疑这盏中的清水有问题?”
季孙斯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并是回道:
“哦哦,岂敢岂敢……”
季孙斯赶紧是喝了口水,并是一饮而尽,将水盏又放回了案几上:
“子明先生,今日这集会上的争辩,斯也都听到了的。但是……究竟费邑是否必须得堕去城墙,斯却依旧是有几分疑虑,还望先生能够解惑!”
李然问道:
“却不知……季孙大人是有何疑虑?”
季孙斯沉默片刻,朝子路使了个眼色,子路则是当即起身,并一个拱手言道:
“由在外面等候,由且告退!”
子路说完,便是躬身退出了客厅。
整个空荡荡的客厅,眼下便只剩下季孙斯和李然二人。
这时,季孙斯这才长叹一声并是言道:
“哎……实不瞒先生,斯如今却有二忧啊!”
“这其一、众所周知,费邑乃我季氏大邑。而鲁国除了有我们季氏外,尚还有叔孙氏和孟氏!我们季氏,若拆毁了城墙,那岂不是等同于让我季氏自断臂腕?”
“这其二嘛,我季孙斯倒也并非是有不臣之心,但是作为一个卿族,也自然是要为自家考虑。如今天下大乱,礼乐无制,斯也唯恐自家若无有一城一隅以为屏障,日后将遭旁人暗算呐……”
“先生……今日斯之言语可谓肺腑,斯知先生乃是正人君子。今日斯乃是真心求教,还望先生能够教我……”
李然听到这些话,发现季孙斯也确实足够迷茫的。否则,这一番问话也断然不会与他这个曾经的“家族宿敌”是说得如此的直白。
李然对此也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倒也未曾想到,眼前的这个季孙斯还真是与他父亲季平子是迥然不同的。
不过,李然很快也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毕竟,要说起来这季孙斯到底是阳虎所扶立起来的。所以其心思也是相对单纯。
也正因为如此,阳虎才有可能把持着鲁国国政长达数年之久。
要不是最后阳虎是自己在那瞎折腾,恐怕单单就凭眼前的季孙斯,还真是难以令阳虎翻车的。
而对于李然而言,之前李然虽对季氏可谓是深恶痛绝。
但很大程度上,也仅仅是针对季孙意如。对于其后人,比如现在眼前的这个季孙斯,一时倒也提不起更多的恨意来。
更何况,现在他和季孙斯之间,也算得是目标一致。所以,即便李然对于季氏并不感冒,但与季孙斯达成一定程度的和解,也是李然如今所希望达成的共识。
“呵呵,季孙大人这是哪的话,季孙大人既是如此推心置腹的与李然说了,那么李然自也不会与大人再藏着掖着!”
“大人的第一个担忧,表面上看是很有道理,但其实不然。如今郈邑有侯犯之乱在先,日后必然先堕其邑。大人可待郈邑被毁之后,再行此事!届时,季氏与叔孙氏既已堕去主邑,那孟氏的成邑又岂能独存?”
“至于后一个担忧,呵呵,恕李然斗胆妄测,季孙大人所担忧的‘旁人’,只怕便是鲁侯吧?”
季孙斯闻言不由大惊,却又不敢多加辩解,只因李然是一语就直接道破了他这最为深层的担忧来。
是啊,季氏的主城邑被毁去城墙,那到时候万一鲁侯与季氏翻了脸,而费邑又不能守,那他岂不是直接只有出奔这一条路了?
但见季孙斯这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李然不由又是嗤笑一声,并是言道:
“呵呵,季孙大人实在是多虑了。昔日,自从鲁昭公是被裁撤中军之后,鲁国公室便早已是无有任何的军中实权。而季氏如今又占得三军中的大头,所以,眼下公室既然无有军权在手,难道还能威胁得了你们季氏?”
“更何况,季氏若能日后好好侍奉国君,又何必要担心为鲁侯所弃?鲁政出自季氏,这已是不争的事实。难道,季孙大人却是连这点自信也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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