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然虽是从他言语中隐隐猜到几分,却依旧是故作不知:
“哦?还请公子明言。”
太子荼颇有些兴奋的回道:
“先生闻名天下,在下虽不曾出过齐国,却对先生之名也是如雷贯耳!而我齐国自桓公以来,九合诸侯,以匡天下!而寡君乃是日夜以先君为榜样,也欲重振祖宗之霸业!而近些年来,晋国式微,齐国复霸之日可谓指日可待。”
“据在下所知,先生与我齐国原本也无瓜葛,而先生又久居小国,志向难伸,何不前来我齐国,一展宏愿?”
李然看着他诚恳的神情,也是暗叹一声,开口道:
“请恕在下并无此心,李然如今乃为周室太史,在鲁国亦不过是客居罢了……”
太子荼急切打断了李然的话:
“先生何必隐瞒?先生在鲁国,虽为客居,却实则处处是为鲁国着想。先生既为周室太史,又何故是厚此薄彼呢?还请先生能够理解寡君的求贤之心呐!”
李然听罢,却不由是一阵苦笑。
“公子或许是有所不知,李然之所以客居于鲁国,亦不过是因亡妻祭氏一族自出奔以来,便一直居留于鲁国,而李某也是为顾其周全,故而亦是一直客居于鲁国。”
“李某居于杏林,如今亦不过是赋闲之身罢了,还请太子不必强人所难呐。”
李然一个拱手作揖,随后便是端起了面前的一盏清水,并是小小的茗了两口。
太子荼见李然不应其邀,却也不恼,只微笑问道:
“既如此,确是在下多言了。那……敢问子明先生,今日来我齐国,却究竟是所为何事?”
李然闻言,立刻是将水盏放下,并且躬身言道:
“只因鲁国纷乱,李然在鲁国不得安宁。如今齐国趁鲁国隳三都之际,趁虚而入,此事只怕是有违天下大义!此番,特为齐鲁两家弭兵而来!”
太子荼听了,却是不以为然:
“呵呵,先生此言差矣!古之大德,皆为强者居之。强者之所以为强,不过是天时、地理、人和!如今鲁国有隙,我齐国若是不取,岂不是有违天道?我齐国,若不是趁着鲁国内部有隙,难道还要等鲁国安稳下来再来图之?子明先生纵横天下这么些年,不会不明白这些个道理吧?”
“我齐国欲复兴霸业,必先逞其志!昔日我桓公之所以可以匡正天下,不亦是因先君三代,陆续灭纪、州、谭、遂之小邦而得逞其势?”
“而先生此前辅佐楚灵王之时,难道就不曾灭过陈、蔡、钟离之邦?故而,先生所言之大义,请恕在下不能苟同啊!”
李然不由是眯了一下眼睛,突然觉得此子当真是有些不简单。
“呵呵,公子所言倒也无差,但鲁国毕竟乃是姬姓之邦,不比小邦。况且齐鲁之间早年也一直是互为姻亲,几世不绝。所以,鲁国难道真是齐国可以图谋的吗?”
太子荼闻言,却又是微微一笑:
“先生所言,乃为人之常情!但于国家而言,却是未必!昔日,纪国为姜姓,我先君襄公不念其同门,亦将其灭之。然而,世人却皆以为贤。何哉?世人皆我先君哀公,因其纪君而遭烹杀,而言我齐桓灭纪,乃复其仇也!”
“呵呵,真是何其缪在?于在下看来,却不过是强弱之理罢了。”
“所以,邦国之交,不可以亲疏来定,唯有强弱,方为始终啊!”
“如今鲁国,在孔仲尼之治下,制约三桓之势,又选贤举能,可谓政通人和。长此以往,亦必成我齐国之患!倘若不早图之,难道是要坐等鲁国强盛而反制我齐国吗?”
李然闻言,都不得不是暗中给他竖起大拇指来,也不由得佩服太子荼的判断能力。
只不过,李然当场自是不能如此表现出来,只依旧是淡然道:
“呵呵,太子殿下果然睿智!无怪乎齐侯如此器重于殿下,只不过,太子殿下当真只以为,鲁国三桓之祸,就只是鲁国所独有的么?”
太子荼当然知道李然的箭头,如今是直接指向了田乞。
太子荼听了不由大喜,突然一个拍案而起,并是急切言道:
“哎呀!先生当真是目光如炬!既如此,先生可愿助我齐国解决田乞这个心腹大患的?!”
李然看到太子荼一时竟又激动如斯,不禁是暗自摇头。
只觉得这太子荼看待问题确实了得,但是却也不免是太沉不住气了。
“殿下切莫激动!田大人在齐国,名声极好,又岂能轻易动之?若是莽撞,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是成功了,整个齐国也将会动荡不迭啊!”
太子荼这才惊觉,朝门口一看,发现一个高大的壮汉正站在那里,面朝外面,正是褚荡。
太子荼又重新坐了下来:
“还请先生……赐教!”
李然见他突然又是言语激变,也知其已经被自己一语拽入了瓮中。
只见李然又是端起了茶盏,又小小茗了一口,并是言道:
“呵呵,殿下若有兴致,不妨且听在下与殿下且说说这天下的大势!如何?”
太子荼闻言,也不知李然究竟是在卖什么关子,却只能是答应道:
“还请先生替本宫试言之。”
随后,只听李然是缓缓言道:
“如今天下大势,晋国式微,且六卿不睦。而楚国自平王始,便是一蹶不振,且如今又有劲敌在侧!如今天下之势,恐怕只在齐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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