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看此人是朝越王勾践稽首行礼,同时大声道:
“大王!范蠡莽撞,只因是听说乡人来此,故而是贸然来此相见,还请大王恕罪!”
越王勾践却并不在意,淡然道:
“哦,文卿啊。呵呵,无妨无妨!既是故人来此,自当相见。孤又岂能是不近人情?”
范蠡听得越王勾践唤此人“文卿”,便是猜出此人应该就是自己的同乡——文种!
“见过子禽兄!”
文种和范蠡其实也算得是旧相识,文种大了范蠡七八岁,而文种后来去了越国谋取功名。走时范蠡尚且稚嫩,而如今范蠡也已是步入壮年,眉目间和往昔相比亦是多了几分英气和干练之色。
范蠡少时便聪敏,所以早年文种就十分看重他,甚至后来还特意邀请未及弱冠的范蠡前往越国。
只因范蠡与其父申无宇彼时都有自己的想法,故而没有答应。
文种此刻再见范蠡,也是满心欢喜。起身之后,便是径直来到范蠡的跟前,并言道:
“少伯,你我多年未见!没想到今日竟是在如此情况下见了面,实是难料啊!”
范氏和文氏本是同宗同源,在宛地之时,他们两家走的很近,所以两家关系也算得不错。而范蠡虽心系丽光的安危,但当此情形,也只得是耐着性子说道:
“子禽兄,你昔日不远万里,自楚国来到越国,其先王允常(常寿过)乃一代贤君,子禽兄能得其重用也是理所当然的!”
但随即,范蠡却又是转向越王勾践,并怒目而视,沉声道:
“只是……如今你们的这位大王,非但是掳走他家小女为质,而且竟还将其直接送入他人营帐之中!此等作为,又如何能够称得上一个‘义’字!”
“哼!只怕兄长如今是所投非人呐!”
李然此刻也终于是回过了神来,他突然想起还有祭乐不知所踪。
“那宫儿月现在身在何处?”
越王勾践听得“宫儿月”之名,却不知为何,他反倒是先火冒三丈,大怒道:
“哼!她这个叛徒,若不是她从中作梗,孤又如何会到如今才见到先生?”
“而如今……也不知道这个叛徒是躲在哪里去了!待孤将她抓了,定是饶不了她!”
李然听得越王勾践如此说,想来倒也不似虚言,知道宫儿月眼下并不在越王手中。既如此,那他徒留于此也是枉然,便也就不能再在此逗留了。
于是,他索性是拱手言道:
“既然内人不在山上,而小女又被大王送去了吴营,看来大王也是无需李然辅佐了。既如此,我留在此地也是无济于事,就此告辞!”
李然虽然没有放下狠话,但是语气中显然是带着一丝怒意。
然而,越王勾践又岂会容他轻易离开?
正当李然要背身离去,只见越王勾践是朝着殿外守卫使了个眼色。随后,当即有士兵是堵在了殿门口。
竖牛在一旁,还不无阴阳怪气的说道:
“大宗伯,你如今可是天下的素王,深受天下人的敬仰。大王又岂能让你这般容易的离开?”
“所以,日后还得请你在此主持大局才是啊!有大宗伯在此,大王才能有更多的筹码,难道不是吗?”
李然猛然一个转身,指着竖牛,喝道:
“竖牛,你这弑亲杀父的卑鄙小人!你作恶多端,简直是人神共愤!哼!不要以为你能够一时得志!似你这般的恶人,终有自食其果之时!”
“如若不信,就且看好了!三日之内,尔必命丧于会稽山上!”
竖牛被李然的一通大喝,反倒是搞得有点胆怯。他完全搞不清,李然到底是何意笃定他三日之内必然丧命。
但是转念一想到自己如今有越王勾践替自己撑腰。而李然所言又多半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又有何惧?
于是,竖牛却也是勉强挺胸道:
“哼哼!那我竖牛……就在此等着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你先死,还是我竖牛先交代在此了!”
随即,李然又转而是对越王勾践言道:
“大王既不肯放我下山,那么还请大王明言,究竟是要留李然在此作甚?!”
李然本想及时下山,看能否赶得及再见到女儿一面。但是,如今显然已经是晚了,而且越王勾践也绝不肯轻易的放了他。
越王勾践却是冷笑一声,又道:
“孤虽已投降吴王,但是眼下却还是受困于此。孙武和伍员那两个人,特别是那个伍员,他只怕是恨不得让孤立马死在这会稽山上,所以孤现在……也并不安全呐!”
“为今之计,也只能是强留下先生在此。孤听说,先生与那孙武和伍员关系可不一般呐!而他们二人又极重情义。所以……只要先生还在山上,他们必将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李然则亦是冷冷道:
“呵呵,那大王就能对留在这会稽山上的李然放心得下?”
越王勾践听罢,却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哈!先生不是也说过,我越国不能亡吗?先生又岂会杀孤?孤死不足惜,但是孤之死,对天下又有什么益处?吴国灭楚伐越,势头正盛。天下人皆不敢与吴国抗衡,唯独只有我们越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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