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苏泽可不一样。
苏泽是福建解元,在福建名望很高,是文坛宗师,也是声名鹊起的大儒。
他在福建办报,还在福建出版发行《天工开物》,潘布政使,李按察副使和孙都司都三人,都有家人在福州经商,他们都和苏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且苏泽学生众多,在水师团练新军中威望很高。
三位福建最高长官,突然发现动苏泽,可要比动陶公公麻烦多了。
看到三人的脸色,鄢懋卿说道:
“不用三位动手,明日苏泽的舰队一靠岸,三位随我一起去码头迎接,到时候我巡抚衙门的人自然会动手拿下苏泽,三位大人只需要出面安抚上下就行。”
三人的脸色还是难看,但是得罪人的事情鄢懋卿做了,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而且通倭的罪名太大,如果他们不配合,万一鄢懋卿也安一个通倭的罪名过来,那谁也承受不了。
老成持重的潘布政使说道:
“苏泽在福建军民心中颇有威望,他又立下平倭大功,若是这会儿逮捕他下狱,怕是福建百姓不服?”
鄢懋卿倨傲的说道:“我乃朝廷钦差,代表的是朝廷!这苏泽通倭证据确凿,难道因为他有些许功劳就不抓了?而且苏泽乃是通倭之人,这功劳中有多少水分,是不是他勾结倭寇演的戏?本官肯定会公正的审理的!”
福建省地位最高的三位大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只能选择听从鄢懋卿的方案。
按照上一次苏泽快船送来的消息,水师新军还要二十天才能靠港,这段时间三人可以和苏泽做好切割,将和苏泽有关的产业先卖出去。
与此同时,在胡宗宪大捷的消息传到京师之后,清流的再一次攻击开始了。
御史邹应龙向朝廷上奏疏,这一次矛头直接指向严嵩!邹应龙弹劾严嵩不法之事十,可斩杀者事七!
邹应龙不愧是清流的笔杆子,从严嵩担任内阁次辅,诬陷中伤陷害当时的首辅夏言开始,陈述严嵩担任首辅以来的罪状。
其中包括:恃宠擅权,相济为恶,擅杀大臣,残害忠良,卖官鬻爵,政以贿成;排斥异己,遍引私人;贪酷无厌,广置产业。
邹应龙除了弹劾严嵩之外,矛头直指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又列举严世蕃的罪行:
其中包括了严世蕃凭借其父严嵩的权势卖官鬻爵;严世蕃纵容子侄家奴为祸京师,贪得无厌;严世蕃勒索侵占田产,民怨入骨;严世蕃在母丧守孝期间,依然拥姬抱妾,金迷纸醉,日以继夜。
最后,邹应龙指出,“今天下水旱频仍,南北多事,民穷财尽,皆由严氏所致。”
这一次清流火力全开,严世蕃也慌神了,他连忙召集党羽商议如何应对,却没想到他的党羽还没来,就等来了锦衣卫。
提督东厂锦衣卫的陈洪陈公公亲自出马,拿出皇帝手谕,宣布捉拿严世蕃入诏狱审理。
严世蕃惊恐万分,连忙让人去通知严嵩,陈洪又说道:
“陛下还有一道旨意,是给严阁老的。”
陈洪清了清嗓子说道:
“严嵩受国厚恩不思报,而溺爱恶子,弄权黩货,宜亟令休退,以清政本。”
听完了这句话,严世蕃如同耳边响起了大钟,直接颓然跌倒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完了,严家完蛋了。
陈洪捂住鼻子,谁能想到堂堂的小阁老,竟然在被抓捕的时候尿裤子呢。陈公公大步向前,来到严府后宅。
严嵩虽然已经革职,但是陈洪对这位秉持国政二十年的严阁老还是很忌惮。
严府服侍的下人已经都被锦衣卫抓走,陈公公走到了后堂,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陈公公,陛下有何旨意?”
陈洪上前,只看到躺椅上的严嵩一身普通的粗布儒衫,官袍和官帽都被叠的整齐,放在边上的椅子上。
陈洪将皇帝的旨意重新宣读了一遍,严嵩脸上没有表情,就连听到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被下狱,严嵩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陈洪还以为严嵩年纪大又睡过去了,没想到严嵩说道:“从嘉靖三十三年开始,老臣就多次上奏疏请辞,今日终于能归乡了,多谢陛下恩典。”
严嵩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对着陈洪说道:
“罢免夏首辅的旨意,是我亲自去宣读的,当日夏首辅对我说,日后我必定赴他后尘。”
“夏首辅还是错了,陛下开恩许我回乡养老,比他可强太多了。”
严嵩又掏出两封信说道:“这是给陛下的请罪奏章,这是给徐阁老的私信,请陈公公转交吧。”
说完,严嵩再次躺回躺椅上,很快就发出鼾声。
陈洪这个提督东厂的大太监,这时候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眼神阴鹜,已经是风烛残年的严嵩已经被连根拔起,可是陈洪为什么觉得有些冷呢?
严嵩倒台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师,官员百姓都口呼皇帝英明,清流的官员们更是痛哭流涕,朝中奸臣终于倒了!
可严嵩把持国政二十年,怎么只在今日才倒台呢?
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清算才刚刚开始,户科给事中陆凤仪,劾奏浙直总督胡宗宪欺横贪淫十大罪。
长夜纵饮,坐视江西、福建之寇。侵冒军饷,睃削民财,督府积银如山,聚奸如友,宣淫无度,大纳姬妾,克扣上供岁造布匹银两,滥给倡优,市贩官职,私役官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