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就有翘班的借口了,虽然衙门里也有火炉子,但是颜白执拗地觉着下雪了就该呆在家里,烤着火,闻着红薯的香气。
可惜这时候红薯应该在美洲,这个愿望实现不了!
小七儿哪里都去不了,因为昨儿半夜她干嚎这牙疼,所以今儿直接被禁足了,大肥也遭连累,他昨儿才买的糖才吃了没几个就全部别没收了,糖是大嫂嫂收的,也是她藏的,就在米缸的最深处。
院子里雪厚厚的一层,踩上去嘎吱嘎吱地响......
颜白听着小七儿带着哭腔读书声很是开心,和颜白一样开心的还有朱丁。
朱丁是泾阳伤患营的一名伤兵,八月打突厥是他最后一战,也是人生的最后一战。
因为腿瘸了,年纪大了,以后就再也上不了战场了,拿着战场策勋的赏赐三亩好田外加一头骡子钱财若干这就是他府兵十三年的所能获得的全部。
原有的二亩地,加上赏赐的三亩田,他一个人足足有五亩田地,家里还有骡子,在所有人看来这确实是殷实之家,可惜他的腿坏了,又没有妻儿老小,雇人实在划不来,赚再多钱有再多粮食又给谁呢?
这五亩田地只能看着,看着他长草,看着荒芜。
当听说颜校尉成了县男,有了爵位,还有的封地,正在找原先伤患营的兄弟去封地种田落户,真的在实现当初你走后妻女幼小请交给我来照看的诺言。
朱丁想都没想就拿着自己的这五亩田地跟一个远方的族兄做了一个交换,朱丁把五亩田给他,他过继给朱丁一个儿子。
一次简单的交换双方都觉得自己很赚。
原先泾阳伤患营所有愿意来的兄弟又集合在了一起,他们在黄牙的安排下已经去了仙游县,到了之后推举朱丁代表大家来给颜白说一声,考虑到这是大伙第一次拜会主家,每个人都买了一个鸡子。
每一个鸡蛋,就代表着一家。
凑齐了两小筐子鸡蛋,朱丁抱着娃,挑着担子走了半宿的路,城门开的时候进城来到了颜家。
再次看到老熟人,看着他怀里只会啃手指头的小娃,看着他身后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看到那两筐子完好的鸡蛋,颜白再也忍不住,站在雪地里扭过脸忍不住哭出声来,朱丁站在门口嘿嘿地傻笑,眼泪也跟着往下淌。
这是自己的故人。
朱丁来之前应该是有人教过了,知道颜家老祖宗还健在,他拜会完颜白后就匆匆地去给老祖宗磕头问安,颜白趁着这个空档把大嫂才藏到米缸里面的糖给挖了出来,一股脑交给了朱丁那个还不会说话的孩子。
妇人和孩子被伽罗初一领走,走了半夜的路需要休息,也需要好好洗漱一下,朱丁这边和颜白坐在火炉边,温着酒,两个人有着说不完的话。
“今儿你抱的孩子?”
朱丁喝了一口酒,脸红红的,闻言开心道:“拿着五亩地跟族里的堂兄交换他过继给我的,他有七个儿子,养活也很困难。
听说我有这个意思就立刻同意了,本想还捎带个女儿的,我一看是个月子娃,怕养不活,没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