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县衙里计时用吗?”谢怀凉第一个想到的是这种。
陆久安神神秘秘摇了摇头,用下巴往生活广场点了点:“放那里怎么样?在生活广场中央建一个高塔,把挂钟放上面,做应平的钟楼。”
谢怀凉立刻了然:“钟楼?像漏刻一样让所有百姓都能看到吗?”
陆久安想得更远些:“对,高塔修大一点,以后当作咱们应平的地标,让那些凡是经过应平的路人,只要提到钟楼,就能想到咱们应平。”
网红打卡地这样的旅游景点宣传方式,在现代已经得到了应证,那些因为口口相传而好奇之下结伴同游的例子数不胜数。
放眼整个大周,有钟楼的只此应平一家,别无分号,试问谁听了世上有可以精确计时的东西,不想一睹为快?
陆久安围着巨型挂钟转了一圈,突然问:“能不能设置一个机关,可以整点自动触发播报那种?”
“播报?”
“就如寺庙里那种撞钟。声音大一点,可以传得极远,那样百姓可以根据播报知道时辰。”
谢怀凉眼睛闪闪发亮:“让我想一下陆大人,这个应该是可以的。”
他本来就是有诸多奇思妙想之人,陆久安提的要求,他不仅不觉得为难,甚至当成挑战一般摩拳擦掌斗志昂扬。
“那就交给你了,生活广场等开春百姓播种之后开始修建,那个时候流民收纳所的灾民陆陆续续搬出去了,塔楼会一起跟着修,尽量在那之前做出来吧。”
古时候,很多百姓家里没有计时用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句话,很大程度解读了他们是根据太阳来估摸衡量时间。
若是报时钟楼建成,百姓做什么事都能更有规划,也算某种意义上的造福于民了吧。
第069章
怒江的水滚滚流逝,时光荏苒。
冬雪消融,大地回春,应平也随着枝头的嫩芽慢慢复苏,俏生生地露出崭新的面貌。
流民收纳所完成了他该有的使命,整个寒冬腊月,灾民在四座商铺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地度过了在应平的第一年。
“大哥,别玩了,娘叫我们回去呢。”
孩子堆里一个戴着碎布帽子的小男孩闻声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站在柱子旁扎着双髻的田花:“妹妹,等一等吧,我快赢了。”
田花双手叉腰,带着怒气:“娘说了,如果我把你叫不回去,待会儿他亲自拿着柳条来。”
田母平日性子温婉娴淑,但是孩子一旦惹她生气,发起怒来折了柳条训人的样子还是非常可怖的。田树不高兴地丢掉手里头圆圆的石头珠子,嘴里面嘟哝:“什么事这么急啊?非得马上回去。”
田花道:“我们新家建成了,要从收纳所搬出去了。”
田树却没有半分高兴:“我们都搬走了,以后还回来吗?”
应平落户的灾民大部分安置在流民收纳,这里灾民多,孩子也多,田树从来没有交过这么多有趣的玩伴,如果此刻分别,他还有机会和他的伙伴们玩耍吗。
“那我不知道了。”田花抱起旁边懵懵懂懂的田石头,“回去问娘吧。”
三个小孩子一前一后踏入商铺的大门,商铺里两层楼,除了厨房和茅厕,每间房都放置着双层床铺,床铺与床铺之间留着供两人侧行的通道。
抱着几个月大婴儿的母亲来来回回走动哄着怀里的孩子,几个老头围在一个床铺前下着棋,婆子绕着最近发生的趣事津津乐道,三个孩子穿梭在哄闹的人群中间,爬上楼梯,来到自家的床铺前。
田母和田父正在收拾行李,临卧的大婶帮她把衣裳塞布囊里,一脸欣羨:“你们当家的真能干啊,这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不仅开垦了三亩荒地,连房子都造出来了。”
田母捂着嘴巴笑得一脸喜气:“用茅草泥巴囫囵盖的,再过五天收纳所就不让住人了,不自己造个,只能租房子了。”
县衙早在一个月前就提醒了收纳所的人,商铺不能一直供着灾民,这是有主之物,给他们住已经是仁至义尽,时期一到,就要收回了。
有能力的灾民像田氏一家自己造个房子,没法自己造房的也有另外的选择,在县城里面租房子住。
多亏了应平之前的几场工事,灾民手里有点闲钱。
帮忙的大婶愁眉苦脸:“租的房子哪有自己田舍住着舒坦。这人还是得有点手艺,像你家那位,会盖房子,就算县衙没出新的工事,这段时间接点别的活,也能养活你们五口人了。”
田母道:“我倒是听说咱们这生活广场要开始铺石板了,肯定会招工,你们去县衙城门口多注意点告示。”
“诶。”妇人得了她提醒,喜出望外。
田家能带的东西不多,不一会儿就收拾完了,田树眼巴巴地瞅着田母:“娘,我们以后还来吗?我舍不得小泥巴他们。”
“有时间就来。”他们的房子紧挨着新拓的田地修建的,这附近可没有荒地供他们开垦,他们要想要地,就要走远点。
妇人跟在他们后头依依不舍,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两人的感情日渐深厚,比之以前在老家的左邻右舍还要来得真切,田母握着妇人的手
道:“咱们两家当日开垦时田选在一个乡里的,往后你要造房子了,就在我们屋子隔壁吧,那块地风水好着呢。”
出门的时候碰到另外一个妇人也拎着大包小包,这个妇人他们是认识的,她家儿子被县衙选进府里当差,听说每个月可以领一比不菲的俸禄,就是比较辛苦,每日凌晨天还没亮,风雨无阻地跟在衙役背后一起跑步,身子清瘦了不少。
双方照面打了个招呼,踏出房门的时候,却齐齐停下脚步。
“怎么了娘?”
“陆大人来了。”
陆县令是应平的精神支柱,他来收纳所的消息一经传开,商铺里的人无论在做什么,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新草薄柳,黑土清河,暖阳吹拂送来的清新空气里,夹杂着一丝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有点像湿汗,又带着一点松木。
陆久安大步走在前头,后面缀着几车辎重,生活广场现今仍是板结硬土,衙役护着马车走过,留下几条深深的车辙印。
“我儿。”田母旁边的妇人突然冲着来人的方向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