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致摸到陆久安脸上湿漉漉的痕迹,哑声道:“弄疼你了?”
“没有。”陆久安愣住,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哭了?”
“我哭了吗?”陆久安犹不自知,他用手背抹了抹,果然一片水渍,他毫不在意地说道,“可能是汗水吧。”
泪水和汗水韩致怎么可能分不清。
看着陆久安被打湿的粘成一团的睫毛,韩致脸上变得柔情似水,他俯身掌住陆久安的后脖颈,额头贴着额头,安静地温存着。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陆久安抬头瞥了一眼好端端的房门,“又翻窗了?”
韩致从鼻腔哼出一声暗笑:“嗯。”
陆久安舔了舔嘴唇。
说实话,韩致这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床上,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然而更多地则是惊喜。
陆久安可以想到他在路上是如何日夜兼程,披星戴月,只为了尽早见到他。
这个男人非常爱我。
不需要什么海誓山盟,也不需要什么甜言蜜语,陆久安再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被人这般全心全意地放在心上的感觉,他心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潮浪,层层叠叠有力地冲刷着他,让他十分动容。
两个大男人肌肤相亲紧紧粘在一块儿,即使什么都不做,也很快出了一身汗。
陆久安从韩致大腿上下来,开始穿衣系带,韩致则轻车驾熟地把他按在椅子上帮他挽头发。
铜镜里映出来模模糊糊的映像。
陆久安问:“陛下同意了?”
他问地没头没尾的,韩致却心领神会,他给陆久安挽了个漂亮的发髻,回答道:“办妥了,我走的时候兵部联络户部商量如何发放抚恤金的章程,待所有事情确定下来,皇兄就会颁发诏书。”
韩致又顺道说了如何在朝堂力排众议上奏此事的。
“历朝历代都没有给士兵如此优厚薪饷的先河,所以其实不光户部极力反对,其他朝臣都不赞同。但是户部尚书多多少少有些畏惧于我,在反驳时显得色厉内荏。”说到此,韩致讥诮地扯了扯嘴角,“再则,久安给的水泥配方,确实很好地笼络了工部尚书。”
应当说工部尚书拿到手里如获至宝,无需韩致多言,当即选择临阵倒戈。
在唇枪舌剑上,工部尚书还出了不少力,刀刀见血专门往户部尚书的心窝子上戳,直把户部尚书给挤兑地怒火攻心,险些在朝堂上就撩起袖子和他大打出手。
“那皇帝陛下呢?他是如何看待此事的?”陆久安追问。
“大周自从政权稳定以后,更注重的是偃武修文,以礼乐法度来治理国家。”韩致看了他一眼,“不过皇兄想要的不只是天下大统,还有万世永昌。只有兵强马壮,才不会任人宰割,他知道此举其中利害,又怎会不同意。”
确实,弱小只能挨打,华夏就是用血的教训才领悟到这一真谛。
陆久安轻吐一口气。
他之前不断地在百姓当中宣扬战士的伟大,后来又编写《将行》的戏曲大力传唱,改变百姓一直以来对参军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们知道参军是一件非常有荣誉感和自豪感的事。
若是将来抚恤金的诏书一下,征兵也将不再举步难行。
陆久安一刻不停地干了两日的农活,今日还未恢复,便不想去晨练,只在院子里坤了坤腰,韩致则表示要去关怀一下儿子,只身一人来到了韩临深的屋外。
韩临深正在专注看手心里留着的一把油菜籽,见到韩致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惊喜万分地从床上蹦起来,“爹,你回来啦。”
“嗯。”韩致点了点,脸上不由自主板出那副严父的面孔,他刚绷直下颌,就想起陆久安在他耳边说的那些话,又强迫自己扯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你今日早晨到的么?路上累不累……”韩临深拉着韩致坐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
韩致单手搁在坚硬的案桌上,时不时回答两声,韩临深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起这两个月来发生的事。
韩致静静听着。
韩临深把丢在竹筒里的油菜籽抓出来,满脸骄傲道:“前两天我还去收割油菜了,爹你看,砍折堆放脱粒都是经我和陆夫子之手完成的。陆夫子说,等油菜籽晒干后,就可以拿去榨油了。”
韩致点了点头,问:“我不在的日子里,久安身边有什么不怀好意的人物接近他吗?”
“有。”韩临深牢记自己的任务。
韩致神色一凝。
韩临深想起前几天看到的吕肖,来回摩擦腰间的链子,讨赏道:“不过被我吓走了。”
韩致拍了拍他肩膀:“干得不错!”
陆久安不知道韩致离开应平,还不放心地在他身边安插了小哨探,为了给韩致接风洗尘,顺便庆祝事情圆满完成,陆久安特意安排灶夫给他开小灶:“想吃什么?随意点。”
“我要吃糖醋排骨。”陆起在一旁插嘴道,春游过后,他一直对那味道念念不忘,明明大人说回来单独做,却食言而肥。
“糖醋排骨好,我也要吃。”韩临深凑热闹。
陆久安经提醒也想起这件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今日是将军的洗尘宴,只能将军点餐。”
只有韩致一人不明所以,抱着双臂疑惑道:“糖醋排骨?”
韩临深靠过去,贴着韩致的耳朵叽叽咕咕地把春游的过程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其中包括陆久安亲自下厨的事。
“如此闲情逸致,还野炊斗诗。”韩致意味不明地咂嘴琢磨着,“那就糖醋排骨吧。”
陆久安无奈:“行吧,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