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絮白会被困在里面,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变成只剩温润余习的空壳。
“你希望自己在临死前,最后拜托别人的一件事,是清理洗手间吗?”
冒牌货很冷静,极为坦白地去找二十三岁的温絮白:“你难道希望,自己变成凡事都怕给人添麻烦的人——每天都要道歉、什么事都要道歉,活得如履薄冰?”
二十三岁的温絮白因为这话有些惊讶,站在别墅门口,微蹙起眉认真思索,又在片刻后轻轻摇头。
这一年,温絮白的身体还没那么差,没到非要轮椅代步的地步,外套下的身体虽然清癯瘦削,却仍挺得很直。
冒牌货戴着口罩和墨镜,故意改变了身形和声音,二十三岁的温絮白没有认出他。
于是温絮白诚实地回答:“不想……我其实有些担心,自己有天会变成这样。”
因为这场病不会痊愈,能看到或许很遥远、或许并不遥远的未来。
温絮白完全不愿活成这样的人。
“你不是有第二计划。”冒牌货问,“为什么不直接买公寓,搬出去?”
“你会有一间非常漂亮的公寓,就在海边,风景非常好。”
冒牌货说:“会有很多朋友,他们帮你做适病化改造,会让它变得很适合居住。”
“你们经常聚会,经常一起聊天和见面,他们年年聚齐,全来给你过生日。”
“就算你的病越来越重了,他们也很愿意推着轮椅带你兜风。”
冒牌货说:“他们会深夜袭击你的小公寓,把你和轮椅绑架走,去看冬天的第一场雪,堆一个雪人放在你手上……”
二十三岁的温絮白听着这些话,柔和清润的黑眼睛不自觉地微亮起来。
他站在原地,修长清瘦的手指敛在外套口袋里,下意识缓缓屈起。
他……想去过这样的生活。
非常想。
可他好像还有什么要做,有什么约定必须履行,有什么人要照顾。似乎有人必须要他搬进这幢别墅,来换取挣脱枷锁的股份……
……这些“必须”,让一切听起来像场遥不可及的梦。
“去他妈的必须。”冒牌货下意识爆粗口,又立刻说了“对不起”,重新改口,“我是说,没有必须。”
“……你没有任何必须非得做的事。”
“你不要跳进这个陷阱,这是吃人的陷阱,你要为你自己活。”
冒牌货说:“我只问你,你想不想半夜被偷袭,被人和轮椅一起扛出去,顶着雪到处乱跑,堆冬天的第一个雪人?”
二十三岁的温絮白不会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