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苦寒,囚衣单薄,几杯酒接连下肚,获罪落难的大理寺卿总算稍微暖和起来。
时鹤春靠着身后稻草,晲着他,稍觉满意:“舒服了?”
他也不等秦照尘回答,又把饭菜推过去:“快吃,吃饱了更舒服。”
秦照尘还叫这人刚才的话戳得心惊肉跳,找不到和他较劲的力气,默默接过碗筷,吃了几口。
时鹤春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优哉游哉小口细品:“我知道。”
秦照尘低声问:“知道什么?”
“知道……秦大人是正人君子,自然要保正人君子。”
时鹤春悠闲品酒:“可惜啊,你自己泥菩萨过江,先叫人算计了……好好一个大理寺卿,跑来吃牢饭。”
秦照尘:“……”
大理寺卿只觉得他就是来气死自己的。
时鹤春吵赢了,心满意足,得意地朝他晃酒杯。
秦照尘盯着这个落井下石、跑来气死他的奸佞,胸口堵着无数全然不明的情绪,只觉仿佛压住千钧巨石,喘不上气。
……时鹤春怎么把自己折腾成了这样?
两年来,大理寺卿和这举止放肆荒唐的奸佞几乎割席,恨不得相见不相识,竟是从没仔细看过时鹤春一次。
竟然……直到这个时候,直到这间寸许逼仄窄牢内,在油灯有些昏暗的光亮里,他才终于重新仔细看时鹤春。
牢里的确寒苦,可时鹤春的气色,甚至不如他这个坐牢坐了好些天的人。
这人瘦得叫人心惊,衣服穿在身上都打晃,脸上不见半点血色,因为已经快瘦脱了相,显得清秀的眼睛更大。
大而漆黑,光亮映不进去,笑意不透底,静得空洞。
偏偏这个奸佞仿佛全无自觉,揣着袖子,坐没坐相歪在稻草堆上,小口小口喝那杯酒……仿佛还很轻松悠闲。
时鹤春不是做了奸佞么?
奸佞不就该裘马声色、穷奢极侈,数不尽的前拥后呼……怎么会把自己活成这样?
时鹤春自己咂摸完了那一杯酒,吃了一筷子茭白,把剩下的酒菜全留给他。
“吃饭吧。”奸佞撑着膝摇摇晃晃起身,“我问完了。”
秦照尘皱紧眉:“问什么?”
“自然是问案。”时鹤春相当小心眼,锱铢必较、以牙还牙,“秦大人,下官忙着祸乱朝纲呢,要是没好处可捞,何必走这一趟?”
秦照尘盯着那只手,那只手也一样苍白细瘦、经脉隐隐泛青,时鹤春的手里变出块金腰牌,随手抛了两抛——这是钦差的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