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爷,不用这么急,这么狠吧?
老宽叔不情不愿的走了,屋里就剩下黄三和胡东两人。
黄三开口道,虽说是普通老百姓,可毕竟是天子脚下,万一出事,咱们就全褶子了!
他当了一辈子混混,怎么欺负老百姓得心应手。更知道其中的分寸和力度,把人骗出来,随后退房子,这事怎么看都太急太狠。
他们是混混,可不是杀人犯,总不能悄悄的把耿家全家人都挖个坑埋了。
怕了?胡东斜眼笑道。
不是怕!黄三道,而是心里没底!
你不懂!胡东叹气,这种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不然都学着耿家,这种事没完没了!
再说,你眼里看到的只是征地的财路。运河边十几里的土地,建成仓库,是咱们将来的聚宝盆这没错。可你没看到更高,更远的东西!
胡东继续说道,这事,皇太孙格外关注,府尹陈大人上任之后第一项政绩。要的就是快,要的就是稳。拖时间长了,陈大人那里怎么交差?办不好,弄得鸡犬不宁的,陈大人脸上有光?
咱们赚钱是一,给陈大人出力是二!
黄三更不解,您说的我懂,安置新房上咱们能捞一笔,征地拆房子咱们也能捞一笔。以后建成了仓库,咱们有官上靠山,也能在那些商人身上赚钱。可这事,怎么说是给陈大人出力呢?
你想一辈子做混混?胡东冷笑,现在陈大人是三品府尹,若是这差事办得好,外城大变样,他还不升官?他升官了,咱们这些办事的,能不跟着沾光?
你急着,这世上的事,只要官看着好看,你就是有功!
你要是没功,陈大人若是不满意。就算日后运河边是金山,能有咱们的容身之地吗?想想吧,傻弟弟!
富贵险中求,人不狠站不稳。
怪之怪,耿家的位置实在太好了。运河边正好处在南北连接的地方,他这块地方根本绕不过去。
且说,老宽叔到了耿家门外,隔着门掏心掏肺的跟人家说话。
老耿,你也别急,听我说!老宽叔说道,负责征地的管事那边,价码给你们又升格了,人家是诚信谈。也找了中人,在那边等着,要不你去见见?
不见!耿家老汉在门里说道,他们没憋好屁!说着,冷笑道,老宽我劝你也别太上赶着,小心将来拉一裤裆屎,没地方擦去!
你他娘的狗日的!老宽叔骂道,老子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些街坊能住上新房,还不是为了大家伙?住这破地方,前脚是路后脚是粪坑,夏天苍蝇蚊子比头发都多,喝的是带骚味的苦水,这日子你还没过够!
里面没人回话,老宽叔继续说道,你担心啥我一清二楚,你俩儿子,俩孙子,你这十六间房以后越分越少。不出二十年,我告诉你,你们家又是一穷二白!
现在有人开价了,你儿子孙子都有得分,你怎么就不开窍呢?哦,现在你绷着,可你能绷多久。征地是官府的主意,你能绷得过官府?
门里终于传出声音,房子是我家的,官府也没有强拆的道理!
官府不拆,可是因为你周围百来户人家住不进新房,到时候大伙急了,动手给你拆了,官府能咋地?法不责众!
好话不好听,你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也一把岁数的人了,凡事过犹不及你不懂吗?
你祖宗占了块好地不假,可天下事哪样是能长久的?趁现在,你俩儿子俩孙子,都能落下好处,何乐不为呢?
现在占好处,将来再过二十年,你们家分无可分的时候,咋办?
老耿,那可是真金白银。就偷偷的给你家,一个儿子给两座宅子,就是一人三十二间。按人头一人给二十块银元,男女老少都有。运河边给你家留一个小铺,还不满足吗?
门里头,耿家人老少一起听着,脸色变幻不定。
财帛动人心,这么一大注筹码拿出来,谁能不动心呢。
耿家大儿子是个黢黑的汉子,闷声开口,爹,不然咱们去看看?要真是这样的话,我觉得不亏!
老大媳妇也开口道,对呀爹,咱家这十六间房可真不多。老大老二哥俩是够分了,可是孙子辈呢?
耿老汉一脸纠结,目光转向老二。
老二读过几年私塾,是个头脑灵光的孩子。
不行!老二说的非常坚定,爹,他这是糊弄咱们呢!
说着,看看全家人,我听说,朝廷征地是给邮政司做库房用的,是为了扩建运河码头。这等事是朝廷的事,他一个地痞无赖能给做主给咱家留下小铺?这不是糊弄鬼吗?地皮征上去,是朝廷的了,他根本说了不算!
再者,咱们家这块地,横在运河上,以后才是细水长流!
你们想想,现在咱家的房子都让客商包圆了。以后码头建了,仓库建了,咱家更是供不应求。
咱们把家里房子盖上阁楼,上面出租住人,下面给客商存货,一年的租金多少?
家里头嫂子和我婆娘做些洗衣做饭的活,月月都有钱拿!
咱家把杂货铺子支起来,更是日进斗金。现在换了,才是短视!
耿老汉点头,老二说的对!
对啥呀!大嫂急道,现成的好房子不要,银钱不要,以后还要吃苦受累!
咱耿家就是吃苦受累才有的今天,鸟不拉屎的地方给几所宅子,给点钱,够花几辈子?老二大声道,咱家在这,只要外城修了,运河仓库建了。咱们吃点辛苦,给孩子也能挣来钱!
老大媳妇半晌无言,忽然一下抽在老大肩膀上,老大,你死人呀,你弟弟吼我!说着,哭道,不是我不讲理,你大字不识一个,做买卖你会呀?你会算账还是会看账本?真有买卖你把握得住?还不如守着房子,守着银钱安安稳稳一辈子。你看我这手,全是口子,嫁给你没过几天好日子,以后还要当牛做马!
你别哭!耿家老大急得一脑门子汗。
嫂子,你这话不对!耿老二急道,什么叫我哥握不住?难道我这当兄弟,还能蒙他?这些年家里是我管账没错,可我没私昧一分钱呀!咱们就在运河边上住,一家人以后都可以靠着这块地,活得好好的,这道理你就不明白?还是胡搅蛮缠心里有想法?
我胡搅蛮缠?老大媳妇掐腰道,老二,家里这些年大事小情都是你做主,家里每月收了多少租,总共有多少家底都是你把着。你大哥屁都放不出一个来,将来若是真再做了买卖,他就是出力的命!
嫂子,你骂我?耿老二火了。
够了!耿老汉怒喝一声,再看看两个儿子,心里不肯搬的心思马上淡了。
老人,怎会看不出儿孙心里的小算盘!
老二想长远,老大为眼前,再这么吵下去,不等他死这个家就散了!老大老二,一个目不识丁,一个念过书有见识。当年没一碗水端平,现在出现裂缝。
这些年一直老二管家,老大那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会膈应。再这么膈应下去,他们兄弟之间,也就完了。
吱嘎一声,耿老汉拉开门。
老耿,想通了?老宽叔一直在门外听着,孩子们说的有道理,有现成的好日子为啥不过?再说,俩儿子早晚要分家.......
别说了!耿老汉无力道,那边找了中人,真的签字画押?
对,真的!老宽叔忙道。
我去看看!耿老汉微叹息,回头,你们也来,给多少,我分文不要,都是你们哥俩的!
老大媳妇喜出望外,赶紧推着丈夫跟上。
爹,不行!
别说了!看老二还要说话,耿老汉说道,真要是给个小铺也不错,往后你经营,该给你哥的,一分不能少!
爹!老二追上去,却发现老父已经带着大哥走了。
哎!老二捶胸顿足,大嫂,你.............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