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他的意图恐怕远不止此!”
李景隆脑筋飞快的运转,同时目光由不得看向皇帝。
朱允熥依旧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吃着热汤面。
他吃得很干净,不但把汤都喝干了,而且汤底的葱姜沫还有海米皮都用筷子扒入口中。
然后,他擦擦嘴,低声道,“你继续说!”
李志刚心头狂跳,兴奋的暗中握紧拳头,皇帝让他继续说下去,那就是认可了他的提议。
“追尊故懿文太子为皇帝,再追尊故懿文太子妃为皇后!”李至刚继续说道,“改东陵为帝陵!”
“他妈的,这鸟人真是....”李景隆闻言,心中马上暗道,“满朝文武之中,只怕没谁有他这份眼光和心机!这厮,要青云直上了!”
朱允熥是皇嫡孙之身晋皇太孙,而后登帝位。
这样的例子历朝历代都实属罕见,法统虽正。但也不是没有让人说嘴的地方。因为他是在懿文太子朱标故去之后许久,才成为皇太孙。是以,那些藩王们才敢私下里搬弄口舌是非。
若尊朱标为皇帝,朱允熥的生母常氏为皇后,那朱允熥的嫡子身份就更上一层楼,如此一来太上皇当初立朱允熥就更显得合情合理。
同时也正应和了太上皇当初所定的祖宗规矩,有嫡立嫡!
要知道古往今来历朝历代,皇后所出的嫡子当了皇帝的君主,并不多见。
往浅了说,对于朱家而言,藩王们和朱允熥属于君臣名分早定。
往大了说,对于整个大明江山而言,朱允熥的皇位属于当仁不让!
“高!真他娘的高!”李景隆继续心中暗道。
他是知晓一些皇家秘密的,当初太子妃吕氏的死,淮王朱允炆莫名其妙的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些事老爷在时是绝对的禁忌,没任何人敢提。可现在老爷子不在了,谁知道那个藩王会不会鬼迷心窍张扬开来。
一旦流传出去,对于皇帝的名声来说就是莫大的伤害。
世人都喜欢阴谋论,各种野史说不得要把皇帝编排成什么样。
而李至刚这个提议,直接把所有的纰漏还有疑难之处都给堵死了。
“这人品行无端,但可用!”朱允熥也心中暗道。
其实李至刚是他一直暗中观察的臣子,对于这个人的投机之心,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朱允熥很是不喜。
但不喜是不喜,他也必须承认这世上还真就少不了这样的人。而且他也没什么大奸大恶,他只想往上爬只想获得更大的权利,他可以是一把很好用的刀,更是一部很好用的办事机器。
“这...”朱允熥沉吟片刻,“合适吗?”
“此乃应有之举!”李至刚心头狂跳,开口道,“陛下当初以故太子嫡子之身正位东宫,而后统有天下登皇帝位。上承太上皇,中继故太子...”
“朕是说现在这个时机合适吗?”朱允熥打断他问道。
“臣以为正当此时!”李至刚忙道,“世人谁不知,懿文太子就是我大明下一任皇帝。可惜天道不公,懿文太子英年早逝。太上皇曾就储君之位召集群臣议事,朝会上曾说皇帝之位非太子之嫡子不可也!”
“是以,故懿文太子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也!早先太上皇健在,父为尊,自然不可追尊故懿文太子皇帝之名,于礼法不合。而如今太上皇龙御归天,皇上尊亲正当此时呀!”
说着,他顿了顿,“再说此事我大明已有先例,仁祖皇帝先裕皇帝就是明证!”
“太他妈会说了!”李景隆差点忍不住,喝彩出声。
李至刚不但把追尊懿文太子的理由,合理性还有法统说得清清楚楚。还引用了当初太上皇追尊其父祖父先祖的旧例作为旁证。
“这人不简单,以前我是不是有些怠慢他了?”李景隆心中又暗道。
而朱允熥则是沉吟一番,抬眼看向李至刚,“这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
“臣斗胆请皇上赦臣大不敬之罪,其实此时臣事先和几位御史还有翰林院的好友们私下说过。”李至刚请罪道,“故懿文太子天资英粹实乃英主,贤名爱民近乎汤武。满朝文武无不怀念故太子仁德之恩,在臣看来,追尊故太子,不但是皇上的一份孝心,更是臣等的夙愿!”
朱允熥看看他,忽然一拍宝座的扶手,“胆子太大了!你们胆子太大了!”
“臣有罪,请皇上责罚!”
“这等事是你们可以私下里说的吗?私下妄谈君父,亏你还是个读书人?”朱允熥佯怒道。
“臣有罪请皇上重重责罚,但臣所言句句发自肺腑!”李至刚叩首道,“非但臣自己如此,同僚们亦是如此!”
朱允熥无声凝视,长叹,“哎,你们呀!这不是...这不是让朕为难吗?”
“臣和几位同僚的联名奏章,已送入通政司。”李至刚继续叩首道,“此乃大明第一要紧之大事,臣知皇上心中万难。但为江山社稷故,为满朝文武之心,还请皇上明鉴!”
“漂亮!”李景隆心中大赞。
什么是会办事?什么是能办事?这就是!
李至刚这话就等于告诉皇帝,其他的事我们都给您办了,您就勉为其难的点头就是。
有人敢啰嗦,臣等喷死他!
有人敢反对,臣等大帽子扣死他!
有人敢质疑,臣等直接用礼法呼死他!
但朱允熥心中却是另一番感想!
“这人能用,不过要抻着用!”作为帝王,朱允熥敏锐的注意到李至刚话中透露出来的一条重要的讯息,他们!
他们,就是他李至刚身边还有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