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走出数步,回头见到沈七热有所思的模样,微笑道:“沈少侠,这边轻。快步上前推开一扇厢房房门,自己躬身站在门边,却不进去,模样极为恭敬。
沈七心中虽然好奇,却不便询问,进了那房间,李管事在身后将房门带起,静立在外恭候。沈七微一踌躇,便即向内走去,四下打量房中摆设,也不见如何的奢华,但没见物事摆的都恰到好处,让挑不出半点瑕疵来。纵然沈七的审美观点一点,也不由得由心赞叹此间主人品味非凡,对来人更加的期待。
他正在仔细把玩房中摆设之际,厢房内门一声轻响,跟着传来脚步声,一人低声叹息道:“沈七,你到底来了。”
语音才落,天地色变。
沈七忽地觉整个厢房内的物事全都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他和刚才那一句话的回音,后正如传入千年的古音刹那见从四面八方向沈七涌来,却又像是从沈七心中冒出的心声,让沈七心神瞬间失守,分不清眼前的情景是真还是假。
门后珠帘之处,一名中年儒士正缓步渡出,嘴角含着意思微笑,见到沈七微微点头,似乎在跟沈七招呼,又像是纯粹的自然动作。
他的面门之上仿若被笼罩了一片雾气,让人看不透他真实的面容。然而沈七却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那朦胧之后的儒雅。他曾经见过杨逍的潇洒、谢逊的狂傲、王志的出尘、萧铭烈的冷酷可是这些人和眼前此人比较起来,总是在某些感觉方面差了一星半点,这样的人物只有他在见到张正常时候才有的感觉:凌然而不霸道、温和而不怯懦。
中年儒士似若在极远处,但又像近在眼前。那种距离上的错觉,以沈七现在一流身手的修为亦难以把握。
这人一身华服,一双眼睛闪烁着炫目的光泽,乌黑亮光的长,中分而下,垂在两边比一般人宽阔得多的肩膀上。鼻梁高挺正直、双目神采飞扬,如若电闪,藏着近乎妖邪的魅力,正缓步向沈七走来。
沈七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步法,时重时轻,时若踏足坚岩之上,步重万斤;一时却轻若羽毛,毫不着力;有时更似御风疾行,凭虚移动。在矩短的数丈距离里,竟生出变幻莫测的感觉,功力稍浅,只看到这种飘忽瞬变的步法,就要难过得当场吐血。
沈七的真气似乎随着这人的脚步移动而随之波动,一不可收拾,席卷心神。
前前后后无数股力道,把他往不同方向拖拉撕扯。
他情知不妙,心念一动,默念张三丰传下的参商诀,谨守着有若在风雨飘摇、急流巨浪的大海中内挣扎求存那一叶小舟般的灵明。顿时耳际同时异响大作,宛若真的置身于万倾汹涌澎湃的波涛中。
沈七从没有见过这般纯以精神上的战斗,想及当初见到张正常时的情形,苦苦克制着自己心中一点灵明,如同守着无尽黑暗之中的哪一点光火,夷然不惧,口中一阵低吟。
一股纯由真气组成的音节在厢房之内响起,似由天外传来,又若由沈七口中传往天外,悠扬而不可即。
弥漫全场的若虚若幻之境,亦要削弱了三分。
沈七缓缓闭上眼睛,手指弹上半空,化作无穷无尽的手势,接着骈指如戟,轻描淡写地朝前点去,正是千势纵截手的手势。
千势纵截手从云卷雾腾之中转化而来,此刻沈七一招一式使来,用心去感受每一势中的变化,恍若置身云消之上,眼中所见尽是大江长河,天地间的广阔、博大随着他手势的变化似是被搬进了厢房之内。到了后来他全身衣服都鼓胀起来,呈现出无数的波纹,同时随着指劲周遭涌起无数气旋,变化出无数的图案。
中年儒士见到沈七使出千势纵截手,嘴角仍含着意思微笑,低笑道:“难怪难怪,不怪不怪!”背负这双手点头向前走来,突然之间便出现沈七跟前。
沈七全身剧震,手势不由得一顿,跟着感觉到两股正反不同的真气破入了他体内,那就像有两名力士把他拉扯着,使他无所适从,根本不知应抗拒那一个人才好最后势将落得硬撕开作两半。
在体内那就更是欲拒无从。
中年儒士飘回原处,恣意的看着沈七,手中却拿了一颗珠子在欣赏。
沈七猛地将敌我双方所有真气收归丹田,以意导气,搬运参商诀的神妙口诀,忽然间全身周围出现一阵明漪般的罩子,将他罩在其中,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才消去,浑身上下也回复轻松写意。
他又觉自己脚踏在厢房之中,手中仍抚摸着一件精致瓷器,一切与前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