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脸一黑,咬了咬牙,道:“编制计簿时,一定要提到府库空虚,无力交税,就说是被边境数万兵马作战征收殆尽。”
钟繇不由失笑,他就知道张燕会这么做,事实上,如果不是籍没了李氏和刘氏,如今郡守府库和谷仓也是空的,确实无税可交。
不想张燕眼睛一转,又道:“这样,先向大将军府和张让处呈递一分文书,就说上党因战事消耗钱粮甚多,田地荒芜严重,民生凋敝,请求赈济。便是没有钱粮赈济,便是送些明年的种子也好啊。”
噗!钟繇险些一口老血喷出,嘴角不由抽搐起来。
这不交税,还要反咬一口?
他还没张燕这么无耻,忙转移了话题:“主公,如今微服出行,却也要小心。”
“哦?”张燕一愣,笑道:“李兵、刘全已灭,众豪强部曲皆被收编遣散,还能有什么危险?”
钟繇道:“一者豪强之家仍有死士,二者编户之令下达后,寻常百姓还好,拍手赞成,唯有那些曾依附豪强、未曾编户的百姓怨言颇多,各县乡编户的阻力均不小,有两个县令提出暂缓编户之请,还有几个县令提议减赋,以缓解民意。”
“暂缓之事休提,至于减赋?”张燕摇摇头,笑道:“滥加税是愚蠢粗劣的政治手段,同样,一言不合就减税,也是
一众傻白纯的政治手段。”
他看着疑惑的钟繇,解释道:“税法是用于调控土地兼并、贫富差距、产业平衡、缓和社会矛盾的手段,不可随意轻变,只能因时而变,只有赋税沉重得百姓难以为生之时,才是该减赋之时。否则随意减赋,而后又会随意加赋,来回折腾,必然令百姓更是大生怨念。”
钟繇听了张燕所说,所有所思的点点头,又问道:“如此,主公可有缓解编户怨言之策?”
张燕呵呵笑道:“编户,会让那些原本托庇于豪强的百姓多交口赋和算赋,所以心生怨言,如何能让他们自愿主动交赋,那便是我们该采取的手段。”
钟繇不由奇道:“却不知有何手段?”
他的思维被限定在了书本里,但对于一些弊政却也是茫然,这关系到朝政、民生多个方面,是很多大臣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张燕这个从后世来的人才能看的清一二。
看着钟繇期待的眼神,张燕道:“让纳税之民享受到纳税者应有的待遇,特别是区别于非纳税百姓,这才是让百姓甘愿交税,化解他们怨言之法。”
“应有的待遇?”钟繇若有所思。
张燕呵呵笑道:“比如说学堂,凡编户纳税百姓的子弟,有进入学堂读书识字、并被举荐做官的资格,而未编户百姓却不行。”
钟繇眼睛一亮,不由赞道:“此举大妙。”他可是知道,对于寻常百姓而言,要读书识字做官是何等之难,他们更是何等的期望。
他相信,张燕此举一出,上党郡里那些未编户的百姓必然争相编户,甚至连外来百姓也会过来也说不定。
张燕又道:“再比如说,我准备在上党设置敬老居养院,孤儿院,让老有所养,幼有所教,但只有编户百姓才能享受这些资格……再比如说,凡灾年赈济,编户百姓将优先得到赈济……”
“主公,足矣!足矣!”钟繇不由大笑:“恩须从淡而浓,编户之怨可消矣。”
张燕呵呵而笑。其实他忘了,他没有一个能够教授学问的老师撑场子。
事实上,对于钟繇先前所说的减税之策,他也不是没想过,甚至想更进一步,改革税法。
两汉以来的税法有个很大的特点,田税轻而人头税重。
汉高祖刘邦建国后,吸取秦亡的教训,为了与民生息,采取了“轻徭薄赋”的政策,十五而税一,及至文景之时,又有“田租减半”之诏,采取“三十税一”的政策,东汉光武帝刘秀曾经实行过“十而税一”,但不久又恢复“三十税一”的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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