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哥儿,你觉得这路刀法如何?”独孤胜见癞和尚抖着僧衣,一脸懊恼之色,呵呵一笑,对着宇文远问到。宇文远早已看的瞠目结舌,半晌才结结巴巴问道:“这……这是我这刀谱上……武功?”
“正是!”独孤胜正色答道:“方才老夫所使,正是你这刀谱上武学!”
“正是什么正是?”癞和尚在一旁仍是不住看着自己身上被划的千疮百孔的僧衣,气咻咻道:“那招数是刀谱上的,那数十年内力修为也是刀谱上的么?”一句话说的独孤胜倒是一怔,略有些尴尬对宇文远道:“内力造诣自然不是刀谱上的,乃是老夫自己内力,但这内劲运用之道,却还是那刀谱上的,待你伤愈,便能体味到这刀谱中精妙之处了。”
“吹大气!吹牛皮!”癞和尚翻着白眼道:“他如今连望海潮掌法的内功根基都未扎稳,这刀谱看上几个月,便能明白这其中精妙了?除非是……”癞和尚除非二字出口,猛然顿住,定定看着宇文远,脸上神色,由疑惑而震惊,由震惊而渐喜,忽的变成狂喜之色,指着宇文远脸上激动不已,倒叫宇文远心中有些发毛,还以为自己脸上有甚没擦干净,撩起衣袖赶紧在脸上抹了几把。
“除非是肯有高人舍得将自己内力注入他体内,为他所用!”独孤胜淡淡道:“老和尚在远哥儿身上耗费二十年修为,便是老夫,前日用那先天无极剑封闭他穴道之时,也耗费七八年功力,难不成让老夫要将这些内力都跟那古怪内力一起化去不成?若是他未曾受伤之前,或许还不能骤然受这许多内力,但是你家老和尚大手笔,连三变回阳丹都给他吃了,这几月来,他身上经络被那药力洗炼,早与那内力融为一体,只等化去那古怪内力,便能为他所用,他虽无意中被那怪人打伤,倒也因祸得福,造化匪浅哪!”
“不错不错!”癞和尚一脸喜意走到宇文远跟前,也不顾自己手上油腻污黑,捏着宇文远脸蛋就是一阵猛捏道:“傻徒弟,莽徒弟,为师只顾着想你这伤势何时能好,却忘了你因此得了一身高明功夫,嘿嘿,这下你可赚到咯!”言语之际,真情流露,极像个溺爱儿子的慈父一般,让宇文远心中也流过一阵暖意。
“不过我说!”癞和尚忽的手上一停,眼中闪过极似疑惑,放开宇文远,鬼鬼祟祟走到独孤胜身边轻声道:“那刀谱上究竟有何玄妙?旁人参悟数十年一无所得,你在这里一动不动坐上一天两夜便能参悟,该当不是你前日见我这徒儿哭的伤心……”
“呸!”癞和尚一句话还未说话,便被独孤胜照脸啐了一口,指着癞和尚鼻子道:“秃驴,你我相识已久,老夫可是那种言不由衷之人?他们参悟不出,那是他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几十年对着一本刀谱不见变通,只是曲解其意,臆想招式,却不知这刀谱中所藏,远超他们想象之上!老夫若是有这般本事,两夜一日之间便能造出这般神妙刀法,还跟你家老和尚比试参悟个甚么?”癞和尚见独孤胜发怒,赶忙讪笑道:“秃驴错了,秃驴不该小人之心揣度你老夫的君子之腹,只是秃驴有些不懂,这刀谱中究竟如何用一片树叶就挡住眼睛,连那许高的泰山都不可见?”
“拿去!”独孤胜手上一扬,将那刀谱扔了过来道:“翻到第一页仔细看看再说!”癞和尚等的便是这句,赶忙伸手接过,转回身同宇文远坐在一起,翻开第一页,就像两个孜孜好学的学生一般,坐在一起,将那第一页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这有甚的不一样?”癞和尚原以为那刀谱上被独孤胜标出一些记号来,哪知翻开一看,仍是当日所见那些词句,看了一眼同是不明就里的宇文远念道:“刃之所依刀也,合而为不世利器,故隐而不发,善而藏之…。。这里面隐了甚么?藏了甚么?”
“亏你还是读过几天书的人”独孤胜满眼鄙夷看了看癞和尚道:“这撰书之人当年不知为何,将这书中紧要之处尽行改去,就是你秃驴所说,那挡住双目,不见泰山的两片树叶就在这刀谱和这总纲之中,这隐而不发,善而藏之,果然是隐的好,藏的深!你且听好了!”
“听好听好!听前辈给你譬讲譬讲!”癞和尚见独孤胜清清嗓子,赶忙故作庄重对宇文远教训到,独孤胜又看了一眼癞和尚,微微叹气,这才朗声道:“刀之所依力也,合而为不世利器,故隐而不发,善而藏之,论其用,运乎力,御乎刀,无坚不摧,无往不利,力可无刀,力至则锋自生,刀不可无力,虽利不能断一发。力与刀合,乃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其功自成。”
“力与刀合??!!”癞和尚只听了一句,便已知道这其中关键所在,看来这刀谱中通篇的刀字,竟然都是力字,那真正的刀,其实乃是其中的刃字!宇文远却是对着书中一字一句听完,这才明白过来,都看着独孤胜,均是满脸惊愕之色。
“这隐而不发,善而藏之八字,老夫前日也寻思良久。”独孤胜却不理他二人这般惊愕,自顾自道:“虽疑心这八字是这刀谱中关键所在,却始终不知这隐与藏,究竟是何意思,及到远哥儿说出那总纲,老夫这才略微明白。”
“明白甚么?”癞和尚赶忙问道:“那总纲我也听了,甚么春夏秋冬,金木水火的,乱七八糟,难道其中还有深意了?”宇文远见说起总纲来,赶忙在心中默默又背了一遍,却仍是不知这“力与刀合”跟这总纲有甚么关系。
“呵呵,岂止是有深意!”独孤胜颇为自得的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两人,缓缓道:“那总纲之中所讲,根本就不是刀法,乃是内功心法!”
“内……内功心法?”癞和尚一脸难以置信之意,两眼不住眨动,说话都有些不太利索道:“怎见得是内功心法?”
“刺割切解隐玄机,这一句害人不浅!”独孤胜看也不看独孤胜一眼,一边踱着步子一边道:“这刺割切解四字,乃是这刀谱中四路招式的总称,便是老夫初听远哥儿背诵这总纲之时,也以为有甚玄妙藏在这四路招式之中,哪里知道,这一句也是一片障目的树叶子,若真是往那书中招式里去寻觅,只能落个镜花水月的下场,那玄机二字,才是这第一句的精髓!”
“哦、哦、玄机、玄机,你还看这作甚?!”癞和尚见宇文远仍是拿着刀谱揣摩,劈手夺过扔在地上,这才笑着对独孤胜道:“你接着譬讲,如何便是玄机?”独孤胜心中明了,这癞和尚如此急迫,一问接着一问,乃是替他这徒弟发问,生怕宇文远钻了牛角尖,又怕宇文远性子执拗,只顾自己琢磨,不来请教,独孤胜自己又是一个脾性怪异之人,虽能将这路刀法传给宇文远,却从来懒得一一细述,只说其中精要不及其余,宇文远如今见识尚浅,只怕一时半刻还不能一一悟透,因此要他解说的明明白白给宇文远听,这份苦心,不可谓不深,不可谓不厚。
独孤胜既然明白癞和尚心意,自然也是一番感慨,这和尚虽然行径惫懒无赖,其实却是个侠肝义胆,心思细腻缜密之人,当下心中一叹道:“远哥儿,那下一句是甚么?”宇文远赶忙低头一思量道:“水火锻炼始成金”,说罢圆睁双眼看着独孤胜如何解说。
“若这刀法玄妙果真藏在这刺割切解之中,这水火锻炼之语便不可解,难不成练此刀法,还要先用水火之力锻炼出一把刀来不成?但若是那玄机二字,这水火便有几分意思,《道德经》有云,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因此我才隐隐觉得,这或许乃是一路玄门真功,者水火和这个金字,乃是五行之意。”
“五行?!”癞和尚此时倒是真有些疑惑,屈指算来算去道:“五行乃是金木水火土,这顺序也不对,字数也不对…。。”独孤胜冷眼斜看癞和尚道:“当真不对么?”说的癞和尚倒是愣在那里,又凝目攒眉一阵苦思,宇文远虽知这五行,也只是知道这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而已,其他的都是一概不知,只好看着苦思的癞和尚发呆。
“难不成你说的却是《洪范?五行》中的,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火锻炼始成金……这排序却是水火木金土之意?木见火而消,水火木金合而为土?因此这句中虽无木土,却五行俱全?”
“岂止如此!”独孤胜看着癞和尚略带赞许点点头道:“远哥儿再读下两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