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暗夜六卫如此,顾若抒也就当他们不存在,自顾自地开始替染疫的百姓抓药熬药。n当卫觞把百里陵越的尸体送回陈府时,听闻此噩耗的陈谨言一下子站立不住,立刻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从小就疼爱自己的三哥,竟然如此突然就没了性命。n见陈谨言痛哭,陈府其他女眷也纷纷抹起了眼泪,男眷脸上也都是悲戚之色。n陈鉴之的父亲虽然脸上有悲戚之色,但仍是道“鉴之当初主动请缨去临时病坊,想要为燕城百姓略尽绵薄之力。如今虽然被那些歹人所害,也算是死得其所。他不愧为是我陈家的子孙,对得起列祖列宗。厚葬吧!”n卫觞看了看眼前这些人的悲伤似乎不是装出来的,难道百里陵越伪装得如此之好,在过去的一年里真的没有让陈府任何人觉得异样?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他们多虑了。n为了凸显重视程度,孟文墨亲自去洛府通知了马氏离世的消息,洛府的子孙一时间炸开了锅。再听说得疫症死亡的百姓要实行火葬时,洛八达更是气得立刻想要杀了孟文墨。n有差役挡在了孟文墨和洛八达之间,大声道“洛爷,这些命令都是燕北王下达的,我家大人只是听命行事,何必迁怒?”n“少拿燕北王来压我。”洛八达怒气冲冲道,“病逝的人是我的母亲,不是他的亲人,所以他才会下达这样毫无人情可言的命令。”n“你可知道,燕北王今日下达此命令时道若是他和王妃也染疫而亡,亦是火葬,任何人绝不特殊对待。”孟文墨缓缓道“临时病坊的何大夫也道实行火葬对防疫有好处。所以,洛老爷,燕北王话下此命令,是为满城活着的百姓考虑。他话已至此,你是打算执行命令,还是要他像上次那样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n想起上一次宋乔冷冰冰的话,洛八达沉默起来。n孟文墨接着道“燕北王久在军营,习惯用手中的剑说话,洛老爷,你若违抗命令,洛家上下必然性命不保。”n他这番话让洛家上下无不心惊,于是纷纷上前劝说洛八达以整个家族为重。n洛八达眉头紧皱,脸色铁青,手中的拳头紧了又紧,良久,终于松开,对孟文墨道“我洛家自然是支持王爷的命令的。”n“罗老爷果然深明大义。”孟文墨道,“本官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他匆匆离开,心中暗道,燕北王今日这个命令虽然是以百姓为重,但与这洛家的心结怕是也种下了……n是夜,卫觞回到王府复命。n“王爷,今日把百里陵越的尸体送回陈家时,陈家的人除了悲痛,并无异常。”n“既然这样,或许是本王多虑了。”宋乔缓缓道,“也许真的只是百里陵越伪装得足够好而已。”n“城中暂无异常。”卫觞道,“派出去的暗夜六卫仍然没有消息。”n“一定是路上有了麻烦。”宋乔缓缓道,“再等。”n虽然经历了城门口之乱和百里陵越之乱,随后两日,所幸城中不再有什么暴乱,且疫症并没有再一次爆发,十分平静。n临时病坊里已经有病人陆陆续续康复回家。n林宝珠服下解药后,何大夫又开了几服药替她调养了一番,她体内的余毒终于清理干净,而疫症的症状也彻底消失。n药房里,何大夫和顾若抒分别替林宝珠把了把脉,一致认为她完全可以回府了。n这些日子里,大多时候都是何大夫替林宝珠诊疗,所以林宝珠还未曾细看过顾若抒,所以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n此时她虽然看不清顾若抒面巾下的容貌,却觉得她美丽的眼睛似曾相识,于是忍不住问道“王妃,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n顾若抒浅笑,伸手摸了摸林宝珠头上的玉簪,“我曾经说过,燕北王一定会喜欢你头上的这支玉簪的。”n闻言,林宝珠终于想起来,数月之前,在城中金老板的胭脂首饰铺里,自己曾和一名美丽女子争夺头上的这支玉簪。原来那名女子就是……眼前的燕北王妃顾若抒,林宝珠极为惊讶道“原来那日就是……你。”n“是我。”顾若抒淡淡回答道。n那天自己和丫鬟雪儿之间的对话,想必顾若抒听得一清二楚,那么自己对燕北王的一番心思她必然心知肚明。林宝珠怎么也没有想到传说中狠毒又善妒的燕北王妃,当日竟然能够支持燕北王把解药给自己。她完全看不懂顾若抒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n这几日,她听到临她听到临时病坊的百姓对顾若抒交口称赞,皆道大约只要不是面对对燕北王动心思的女子,王妃还是心地善良,心胸开阔的。n但是,如果说以前自己还对顾若抒有所顾虑。那么时至今日,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对燕北王的心思的,因为中毒之时她听得清清楚楚,是他选择把唯一的解药给自己,让自己活下去。所以,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她都不会放弃。n“林小姐,回府吧。”顾若抒淡淡道,“见到你,你的家人一定会很高兴。”n“还有……”顾若抒突然看向林宝珠,目光里满是寒意,“如果不想惹麻烦的话,那么洛家老夫人马氏是染疫而亡,你也没有中过毒。林小姐,你记住了吗?”n顾若抒的目光让林宝珠觉得有些心惊,她回答道“我记住了。”n“那你先回去吧。”n看着林宝珠匆匆离去的背影,何大夫捋了捋胡子,摇了摇头。从这里康复的百姓,哪个不是千恩万谢地离开的而这林家小姐竟然一个谢字都没有说,实在是有些不懂礼数。n林宝珠回到家中,林老爷和林夫人喜极而泣。当初如果不是女儿坚持要去临时病坊,以表达她对燕北王的支持,他们哪里舍得送她去那里受苦呢?n哪知道林宝珠只是在府中坐了片刻,就想要去燕北王府登门拜谢。n从十岁开始,林宝珠就偶然听到城中说书人口中关于燕北王的英雄事迹时,心中就崇拜不已。现在宋乔又选择把解药给她,让她活下去。这样的男人,才该是值得女人爱的。n自己女儿对燕北王的那点儿小心思,林家老爷和夫人一清二楚,所以当得知燕北王要来封地时,他们有考虑过要想办法成全女儿的心意。奈何燕北王刚到燕城不久,燕北王妃顾若抒狠毒又善妒的消息便满城风雨,他们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天天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才勉强止住了她想要入燕北王府的念头。n奈何今日林宝珠是铁了心地要去燕北王府,她坚定地道“爹,娘,在临时病坊呆的这些天,我觉得燕北王妃未必就是传言中那个样子。而且就算她狠毒又善妒又怎样,只要王爷喜欢我,愿意护着我。那我就不会有事。”n“可是……”林老爷无不担心地道,“燕北王与王妃是原配夫妻,感情定是深厚,他怎么可能护着你?”n“原配夫妻就一定感情深厚?”林宝珠反驳道“如果燕北王看中王妃,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去临时病坊那么危险的地方,日夜替得疫症的百姓治病,难道不怕她也染疫而亡?”n“这……”林老爷一时竟然无话反驳。n林夫人原本就溺爱女儿,如今听林宝珠这么一说,便道“老爷,我觉得珠儿说得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仔细想想,上次燕北王妃惩罚的那些女子不过都是些美貌的奴婢罢了,而我们林家在燕城算得上有头有脸的人家,如果珠儿入了燕北王府,王妃应该也不会怎么样。”n林老爷叹口气道“夫人,我们虽然是燕城大户,但终究是商贾人家,而燕北王的妻子顾若抒可是皇朝国公府的女儿。”n闻言,林宝珠急道“爹,娘,此生我只认定燕北王,除了他我谁都不嫁。我是你们唯一的女儿,你们必须帮我。如果你们不帮我,我就只有绞了头发去庵堂,青灯古佛了却此生。”n见实在拗不女儿,林老爷终于松口道“为父就姑且帮你一帮,不过究竟能不能行得通,实在是不好说。”随后,他转过头对夫人道“把家中的那把秋霜剑拿来,我立刻带珠儿去燕北王府拜访。”n“那秋霜剑可是是祖传宝物。”林夫人道。n林老爷道“燕北王素日爱收集各类极品兵器,这秋霜剑应该能入得了他的眼。俗话说,拿人手短,若他收了我的东西,必然会待我们林府不同。”n听了父亲的话,林宝珠立刻对林夫人道“母亲,你快去拿吧。对了,我先回房去妆扮一番,然后再随爹爹去王府。”说罢,她匆匆地跑了出去。n林老爷看着女儿的背影,摇了摇头,希望这一趟能让自己这个女儿如愿以偿,否则就让她知难而退,再也不要折腾。n听闻管家道城中林家老爷携女儿来王府拜访,宋乔本来是要拒绝不见。但当打开管家呈上来的剑匣后,他改变了主意。这秋霜剑是由精制的玄铁而铸,浑身透着淡淡的寒光剑刃锋利无比,真正的刃如秋霜,是少有的宝剑。n宋乔缓缓道“让他们到书房来吧!”
王府的管家把林老爷和林宝珠引入了宋乔的书房,两人向宋乔行了礼,问了安。n林宝珠抬头看向宋乔,心中怦然心动,这是她从小就崇拜着的男子。今日她终于可以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而不是在家中徒然对着他的画像发呆。n宋乔看向林老爷,微微一笑道“林老爷,你送来的秋霜剑,本王看到了,的确是把世间难得的好剑。”n林老爷陪笑道“王爷喜欢就好。”n“自古无功不受禄。”宋乔道,“林老爷,你献上这把秋霜剑,所求何事?”n林老爷没有想到宋乔如此直接,一时讪笑道“我献上这把秋霜剑是为了感谢王爷对小女宝珠的救命之恩。”n闻言,宋乔淡淡道“你若是要感谢,就去临时病坊谢谢何大夫和王妃。”n“是。”林老爷立刻道“何大夫和王妃那里,我早已有安排。”n“这把秋霜剑,本王很喜欢。”宋乔缓缓道“但本王平生最怕的就是欠他人人情,如果林老爷你愿意的话,本王倒愿与你平等交换。你把秋霜剑给本王,本王许你一件力所能及的事,可好?”n闻言,林宝珠赶紧推了推身旁的父亲。n林老爷看了看女儿,只见她眼中满是期盼,实在难以拒绝。于是咬咬牙,转过头对宋乔道“王爷,小女宝珠今年十五岁,从小就极为崇拜王爷。她别无所求,只想侍奉在王爷左右,还望王爷能够成全小女这番爱慕之意。”n宋乔看了林宝珠一眼,便对林老爷道“这把秋霜剑的确是难得的宝物,但是本王并不是非它不可。林老爷,我们之间的交换怕是做不成了,请回府吧。”n“为什么?”林宝珠忍不住开口问道。n宋乔皱了皱眉头,回答道“因为本王不想让王妃不高兴。”n“可是王爷……”林宝珠大声道,“我是真心爱慕于你的。”n闻言,宋乔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向她,“难道天底下真心爱慕本王的女子,本王都得把她们收入府中?”n“可是……”林宝珠还想要说话,被一旁的林老爷一把拉住。n“弱水三千,本王只会取想要的那独一无二的一瓢——那就是王妃。”宋乔缓缓道,“管家,送客。”n林老爷是识相之人,既然王爷已经下了逐客令,他便立刻带着女儿离开了王府。n马车上,林老爷对女儿道“珠儿,这次你终于可以死心了吧。不是父亲不帮你,而是王爷他根本不愿意。”n“我是不会放弃的。”林宝珠冷冷道。从小到大她就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大小姐,凭什么这次她不能得到想要的?n“珠儿啊,你怎么这么执迷不悟呢?今日燕北王说的那番话,你可是一个字不落地听全了的呀。”林老爷叹了口气道,“他和王妃感情深厚,已经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地步了。”n“那如果燕北王妃顾若抒死了呢?”林宝珠冷冷道,“是不是燕北王那独一无二的一瓢水就该换人了呢?”n闻言,林老爷立刻捂住了林宝珠的嘴巴,急道“珠儿,这样的话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n约莫又过了三日,卫觞终于发现了南蛮余孽的蛛丝马迹,一举在城中名为“醉梦楼”的勾栏院里端掉了城中百里陵越的余党。彼时,他们正在商议针对宋乔的新一轮刺杀……n城中的疫症完全得到了控制,而且临时病坊里的百姓,大多都已经康复回家,只剩十余人。n既然已经没有多少病人了,本来宋乔是要接顾若抒回府的,奈何何大夫却在此时感染了风寒。所以她继续留在了病坊,让何大夫先回王府休息。n这天,顾若抒正在药房抓药,有差役来报,陈府小姐陈谨言求见。n顾若抒想了想,此时此刻她来找自己,大约是因为百里陵越之事有不明白的地方,于是让差役把她放了进来。n陈谨言跟随差役缓缓地走进药房,手中拿着一个盒子。n顾若抒对她微微一笑,“谨言,好久不见,请坐。”n“王妃,的确好久不见。”陈谨言施了施礼,便坐了下来,把手中的盒子放在了药桌上。n“谨言,你今日来,有什么事?顾若抒开门见山地问道。”n“王妃,你看……”陈谨言打开了药桌上的盒子,只见一套桃红色的衣裳映入眼帘,“这件衣裳是七夕我在巧姑庙的剪纸比赛中赢回来的布匹做的,我想送给你。”n“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若抒缓缓道“你今日就是为了送衣裳而来?”n来?”n“送衣裳只是个借口。”陈谨言无奈地笑了笑,道“王妃,我今日来,是因为有一些事不太明白,想请你解惑。”n“跟你三哥陈鉴之有关?”n“是。”n“你说。”n“王妃,我三哥究竟是怎么死的?”陈谨言看着顾若抒的眼睛问道,“真的是死于歹人之手,还是……燕北王剑下?”n顾若抒亦看着陈谨言的眼睛,问道“谨言,你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今日这一问?是有人告诉了你什么,还是你自己的推断?”n“我不可能会有如此大胆的无端的猜测,的确是有人告诉我……”陈谨言顿了顿道,“是燕北王一剑刺穿了我三哥的心脏。”听到这个消息时,陈谨言仔细想了想,七夕在巧姑庙,三哥的确唐突了王妃。若是他记仇,所以在歹人袭击临时病坊时杀了三哥也是有可能的。n顾若抒问道“谁?”当日混战之时,临时病坊有不少百姓,也许当时有人在暗中看到了宋乔杀百里陵越那一幕。等他们康复出去,走漏了风声也有可能。n陈谨言摇了摇头,道“王妃,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一个答案而已,我三哥究竟是不是燕北王所杀?你我虽然并不相熟,可是我却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说的话,我愿意去信。”n“不是。”顾若抒斩钉截铁地道。陈谨言真正的三哥陈鉴之早已于一年多前死亡,被宋乔一剑刺穿心脏的是南蛮太子百里陵越,所以她不算说谎。n闻言,陈谨言如释重负,“幸好,这样我们还可以做朋友。”n“是。”n“王妃,你可不可以换上这件衣裳,让我看看会是何种模样?”陈谨言突然提议道。n“嗯?”顾若抒有些奇怪地看着陈谨言。n陈谨言浅笑,“这套衣服的式样很特别,是我自己设计的。所以我想看看王妃穿上的效果?”n原来如此,顾若抒微微一笑,“那谨言你等等,我先回房去换衣裳。”n“好。”n回到房中,顾若抒拿出盒中的衣裳,仔细看了看,无非是一套式样普通的衣裳,完全看不出任何特别。不过,这套衣裳双袖上绣着的大片花朵倒是别致,只是这花竟然从来未曾见过。n当顾若抒回到药房,向陈谨言缓缓走过去的时候,陈谨言惊呆了。n顾若抒本来就生得极美,此时在桃红色这样艳丽的颜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肌肤胜雪,明艳无匹。她此时的模样,竟然跟三哥画作里的样子一模一样。n事实上,这套衣裳的式样并不是陈谨言所设计,而是她三哥陈鉴之。n七夕巧姑庙偶遇顾若抒时,三哥就对她一见倾心。虽然后来知道她是燕北王妃,他仍是忍不住想起她。n他素日有作画的习惯,没有想到,画着画着就画起了她。画上的她身着桃红色衣裳,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让人过目难忘。n刚好陈谨言看到了那幅画,十分喜欢画中人衣袖上的那大片花朵,于是问陈鉴之可不可以照着这式样做一套衣裳。n她没有想到三哥会直接拒绝。n陈谨言忍不住问那袖口上的花叫什么名字,三哥望向远方,道那叫“龙游”,每年三月,盛开在南蛮国每个角落。n陈谨言本来就是天真无邪的性格,没多久就忘记了这件事。直到燕城爆发疫症,城中百姓人人自危。n她没有想到三哥会自请去临时病坊帮忙照料病人,她想劝他不要去,他却淡淡道那是他必须做的一件事。n从小,三哥就极为有主意,她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于是不再劝说,只道希望他能保重自己。n三哥笑了笑,对她道“谨言,有件事情我想要拜托你。”n“什么事?”n“若我在临时病坊遭遇不幸……”三哥缓缓道,“请把我房中衣橱里那个木制盒子里的东西献给可心……不……是燕北王妃,但是千万不要告诉她是我送的,我怕……她不会接受。”n后来,三哥真的如他所言,在临时病坊里遭遇了不幸,带着满腹的悲伤,陈谨言找到了那个木制盒子。她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套桃红色衣裳,跟他画中的样式一模一样,原来他从来没有把路可心遗忘。n“谨言,你怎么了?”顾若抒在陈谨言眼前挥了挥手,把她从出神中拉了回来。n“没什么。”陈谨言道,“只是觉得王妃穿这套衣裳惊艳无比,所以愣了神。”n“谨言,这衣服双袖上的花朵我从未见过。”顾若抒问道“可否告诉我名字?”n“龙游。”
原来这花朵名为龙游么?n“飞毫列锦绣拂素起龙游。”顾若抒缓缓道,“倒是个好名字,与这花极为相称。”n陈谨言淡淡一笑,道“这花只开在以前南蛮国的地界。每年三月,会开遍南蛮国每个角落,灿若烟霞,煞是好看。”n闻言,顾若抒皱了皱眉,忍不住问道“谨言,这件衣裳的式样究竟是谁画出来的?”n陈谨言心中咯噔一声,难道燕北王妃发现什么了这是三哥的遗愿,她必须完成,所以立刻稳下心神,想了一个理由。n她极为镇定地道“我前面已经说过了,的确是我自己画出来的。幼年之时,我曾随父亲去过一次南蛮国,那漫山遍野开放的龙游极为惊艳,所以记得这美丽的花朵。”n陈谨言的样子的确不像是说谎,顾若抒心中自嘲起来,看来最近自己真是惊弓之鸟,只要提到南蛮国,就觉得跟百里陵越有关。n“谨言。”顾若抒缓缓地问道“最近这一年,你是否有觉得你的三哥跟以前有什么不太一样?”n“有过这样的感觉。”陈谨言道,“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他到外地游学三年,学了不少新的知识,直到一年前才回府,跟以前不太一样也是正常的,王妃为何有此一问?。”n顾若抒微微一笑,道“我就随口一问罢了。”n陈谨言亦笑了笑,道“王妃,今天我就不叨扰了,告辞。”n“好。”顾若抒点点头,道“你送的衣服,我很喜欢,谢谢!”n陈谨言对顾若抒淡淡一笑,转身离开。她喜欢就好,这样也不枉三哥对路可心的一片心意。n当晚,顾若抒突然发热不止,十分畏寒,同时还伴胸闷气促,浑身疼痛,这是疫症初期的症状。她立刻替自己把了把脉,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有中毒迹象。她仔细地回想了一下,今日陈谨言送来的那套衣服最有嫌隙,于是立刻把衣裳换了下来。n随后,她立刻吩咐宋青,瞒着宋乔去王府请何大夫过来一趟,并且让他派人去把陈谨言请过来。n宋青领命离开后,顾若抒便开始替自己熬治疗疫症的药,还一边用雪水擦拭自己的额头四肢,用以降温。n听闻王妃有恙,何大夫立刻冒着风雪赶了过来。n顾若抒让他做好隔离措施后,告诉了他自己的基本情况,他立刻开始替她把脉。n何大夫的眉头紧皱,良久,才开口道“王妃,除了感染疫症之外,你还中了‘寒梦’之毒。”n“何为‘寒梦’?”顾若抒问道。n“这‘寒梦’亦是南蛮国宫廷秘药,症状与‘梦魂’一样。只是相比之下,‘寒梦’是慢性毒药,而且如果不是熟知的人,很难发现。”何大夫缓缓道,“如果王妃你不是感染了疫症,提前引发了这‘寒梦’之毒,这毒大约还要等十日左右才会发作。”n顾若抒缓缓问道“何大夫,你可能解此毒?”n何大夫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n“看来我是死定了。”顾若抒道,“宋青,你还是让人去王府请王爷过来一趟,此事也瞒他不住。”n“王妃,实在对不住。”何大夫无不歉意道。如果他的医术更好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救王妃了?n“生死有命,何大夫何必自责?”顾若抒淡淡道,“只是有一事,还需要你替我解惑。”n“王妃,请讲,老夫赴汤蹈火在所不辞。”n顾若抒指着桌上的那件桃红色的衣裳道“何大夫,请帮我看看,那套衣裳是不是有问题?”n闻言,何大夫仔细地查看了那套衣裳,然后道“王妃,这套衣服的确有问题,上面沾染了‘梦寒’之毒。”n顾若抒心中一紧,她的猜测果然没有错,难道谨言真是要自己的命?n宋青刚离开没多久,一名暗夜卫就把陈谨言带了进来。n顾若抒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于是喝了一大碗止疼药。n陈谨言看着对面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顾若抒,一时间不知所措。n顾若抒抬头对她道“谨言,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告诉我,因为你的答案至关重要。现在我中了毒,你的答案或许能救我的命。”n“什么,王妃你中毒了?”陈谨言十分惊讶。n顾若抒点点头,道“我已经检查过,毒源是你送来的那套衣裳。所以,那套衣服究竟是谁让你送来的?”n毒源竟然是三哥让自己送来的那套衣裳,陈谨言是在难以接受。n见她沉默,顾若抒接着问道“究竟是谁?”n“我……我三哥。”陈谨言道“在来临时病坊之前,他曾拜托我,如果他出了事,让我把这我把这件衣裳送与你。而且不要告诉你真相,怕你不肯接受。”n竟然是百里陵越,看来来临时病坊之前,他早已准备了后手。n“王妃,这件事肯定不是我三哥做的。”陈谨言辩解道“因为之前我也曾接触过这套衣裳,但我没有中毒。所以肯定是送出去修补时,被有心之人动了手脚。”n“你说你动过这套衣裳,但是没中毒?”顾若抒问道。n“是。”陈谨言道“当时,我发现这套衣服有破损,所以托人送出去做了修补。衣服送回来后,我就没再动过。王妃,你一定要相信我。”n“谨言,我信你。”顾若抒缓缓道,“当时你是托谁送出去修补衣裳的?”n“是……是……”陈谨言顿了顿道“我的儿时好友,林家小姐林宝珠。”n顾若抒对带陈谨言来的暗夜卫道“把林宝珠带过来。”n“是。”n当听到顾若抒中毒的消息,宋乔心中一沉,立刻赶赴临时病坊……n当他赶到时,却只看到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的陈谨言,而没有看见顾若抒。因为她已经支撑不住,回到房间昏昏欲睡。n他听何大夫说了前因后果之后,匆匆赶到顾若抒的房间前,却被宋青拦住了“王爷,王妃吩咐,她染了疫症。所以你得先答应只远远地看她一眼,不碰她,属下才能放你进去。”n“让开!”宋乔大声喝道,脸色铁青。n“王爷,属下现在只听王妃的命令。”n“你要本王对你拔剑?”n“王爷,王妃休息前曾让属下转告你,现在疫症能够治疗,根本不可怕。”宋青道“当务之急是查到谁是下毒之人,或许她还有救,所以希望王爷务必要保护好自己。”n宋青这番话,立刻让宋乔从焦躁中缓了回来,自己终究是关心则乱,一时间忘记了重点。n“本王答应你就进去看王妃一眼。”宋乔道“绝不碰她。”n宋青立刻让开,让宋乔进了房间。n顾若抒虽然已经睡着了,但是眉头紧皱,额上满是汗珠,明显睡得极为不安稳。n宋乔忍住想要上去拥她入怀的冲动,转过头对宋青道“保护好王妃。”说罢大步离开,当务之急是查出下毒之人是谁,或许还能拿到解药。n宋乔来到大厅,林宝珠已经被暗夜卫带了过来。n他冷冷地看着她,眼中全是令人惧怕的寒意,“那套有毒的衣裳是经过你手送到绣房的,下毒之人是谁?”n闻言,林宝珠心中大骇,立刻跪下道“王爷,宝珠什么都不知道。”n“是吗?”宋乔冷冷道,“卫觞,所有有机会接触过那套衣裳的人,全部给我带过来。”n“是。”卫觞领命而去。n宋乔的心跳得很快,若抒,你千万不要有事,否则我该如何自处?n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卫觞带了十来个人回来,他们都是有机会接触过那套衣服的人。n宋乔冷冷地看向那些人,厉声问道“下毒谋害王妃之人定是在你们之中,现在主动承认,本王可以饶你们家人不死。”n闻言,那些人脸色大变,立刻跪下磕头,纷纷道自己不可能有那么大胆子敢谋害王妃。n“卫觞,动手。”宋乔看了他一眼。n卫觞会意,走到那群人面前,拔出长剑,逐一挑断了那些人的右脚脚筋,一时间大厅血流如注,求饶声不绝于耳。n何大夫毕竟是医者仁心,忍不住替他们求情“王爷,毕竟还不知道谁是下毒之人,又或许是他人趁他们不注意混进去下毒,这样做恐怕误伤无辜,终究欠妥。”n宋乔看了何大夫一眼,冷冷地道“如果你能救王妃,本王立刻收手。”n何大夫立刻闭了嘴,不敢再说一句话,退到一旁。n宋乔指着林宝珠道“还有她。”n闻言,林宝珠被吓得面无血色,大声求饶道“王爷,宝珠是无辜的啊。”n话音刚落,就见卫觞手起剑落,她惨叫一声,右脚脚筋被挑断了。n宋乔冷冷地看了看跪在一旁的陈谨言。此时的他犹如修罗一样可怕,她只觉得被他看得胆战心惊。她不想跟其他人一样的命运,被挑断脚筋,于是不停地磕头道“王爷,真的不是民女下的毒。”n“既然王妃选择相信于你。”宋乔缓缓道,“那本王先姑且放过你。”n说罢,他转过头对其他人道“究竟是谁下的毒?”n一屋的人皆仍是磕头求饶,没人敢承认。n“卫觞,另一只脚。”宋乔冷冷道。n卫觞立刻提剑挑断了这些人的另一只脚脚筋,轮到林宝珠的时候,她终于道“王爷,宝珠知道……知道是谁下的毒,求你不要再伤我左脚。”
宋乔冷笑,终于招认了,敢害若抒之人,他绝不会放过。n他缓缓道“何大夫,劳烦你带这些受伤的人下去治疗,林宝珠,留下。”n“是。”何大夫回答道。王爷此招虽然狠辣,但的确效果立显,不出片刻林宝珠就招认了,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的百姓。n卫觞让王府侍卫把其他人抬到了偏殿,接受治疗。n大厅只剩宋乔,卫觞,陈谨言和林宝珠四人。n宋乔冷冷地看着林宝珠,道“本王的耐心有限,你知道怎么做最好。”n“是……王……王爷。”厅内虽然烧着通红的炭火,林宝珠却觉得极其寒冷冷,浑身颤抖,断断续续道“前几日,民……民女……救了一个受伤的女人,就是她逼着民女去谨言那里骗来了那套衣裳,害了王妃。”n“她现在在哪里?”n“在民女府上的地窖里。”n宋乔看了看卫觞,他即刻会意,带着三名暗夜卫直赴林府。n卫觞等人果然在林府地窖里找到了林宝珠所说的那个女人。n那女人看到卫觞那一刻,并不惊讶,反而笑道“燕北王府的护卫么,我已经等你们很久了。”n卫觞发现这女子浑身上下都是血,看来伤得不轻。特别是一双脚上更是鲜血淋漓,看来是被人挑断了脚筋。n当卫觞把女人带到宋乔面前时,他只觉得面前的女子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n女子看着他,笑了起来,伸出一双美丽的手道“燕北王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当初王妃还道要我一双手呢。”n“陈采薇,原来是你。”宋乔终于想了起来,厉声道“本王要解药。”n“燕北王还真是心急。”陈采薇摇摇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谋害王妃吗?”n“本王只想要解药,对其他没有兴趣。”宋乔冷冷道“交出解药,本王饶你一死。”n“虽然是疫症加‘寒梦’,但王妃大约还是能撑两天的。”陈采薇似笑非笑道,“所以我还是想先说些王爷没有兴趣的事,王爷最好还是耐心点儿,因为等我说完后,就会告诉你解药在哪里。”n陈采薇开始了她的故事,只见她的两眼微闭,似乎沉浸在遥远的过去里。n“我本是从小侍奉在太子百里陵越身边的侍女。或许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太子待我极好。很早我就知道自己很爱他。当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只要能陪在他身旁,随时看见他我就心满意足了。”n“可是宋乔,是你,毁了我的幸福。”陈采薇突然指着他,激动地道“你灭了南蛮,逼死了百里氏一族。虽然太子和我死里逃生,可他性情大变,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尔雅的陵越太子了。”n陈采薇咳了几声,接着道“我们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外出游学的陈鉴之,没想到他竟然跟陵越太子长得十分相似。于是我想办法接近他,然后杀了他。燕北陈家,多么合适的藏身之地。宋乔,你恐怕根本就想不到,百里氏一族会在你自己的封地里吧。”n“你说什么?”闻言,陈谨言冲到陈采薇面前,一把抓住她,问道“你杀了我的三哥?怎么可能,这一年他明明就在我身边。不,你肯定是在说谎……在说谎,你是在说谎。”n宋乔看了卫觞一眼,他立刻上前把已经语无伦次的陈谨言拉到了一旁。n陈采薇接着道“后来,南蛮幸存的忠诚将士和护卫们陆续找到了陵越太子,大家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杀了你,替我南蛮百里氏一族报仇雪恨。真是天赐良机,你竟然来到了燕北,在这里动手比在皇城不知道要容易多少。”n“最开始陵越太子让人把我送进了王府,没想到……”陈采薇道“你的王妃顾若抒还挺……有意思。那次让我明白,你有多爱她,否则怎会任她如那般胡闹。”n“所以……”陈采薇顿了顿,接着道“当初得知陵越太子和陈谨言在巧姑庙巧遇王妃顾若抒后,她送了陈谨言一套衣裳时,我就对陵越太子提议,让陈谨言回送一套衣裳。我们可以在回送的那套衣裳里下‘寒梦’之毒。那衣裳穿在顾若抒身上,宋乔你是跟她近距离接触的人,肯定也跑不了,这远比刺杀要容易。”n宋乔冷冷地看着陈采薇,他没有想到,原来若抒早已因他所累,成为了别人对付他的靶子。n“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陵越太子竟然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陈采薇突然冷笑,问道“王爷,你可知道为什么?”n“我没有要知道的必要。”宋乔冷冷道。n“的确没有这个必要。”陈采薇看了宋乔一眼,冷笑道“后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我们找到了可以传播疫症的毒源,然后散播了出去,把燕城局势扰局势扰乱,然后趁机刺杀。”n“我们没有想到顾若抒竟然会自请去临时病坊替染疫百姓治病,既然如此,更好,因为你肯定调了不少人去临时病坊周围保护她。”陈采薇道,“所以当夜我们就组织了刺杀,只可惜失败了。最后陵越太子终于同意对顾若抒下手,于是自请去临时病坊。却没有想到……”n“宋乔,你杀了陵越太子,我一生所爱。”陈采薇突然大笑道,“我杀不了你,那么我就杀了你爱的顾若抒,这很公平。”n“你终于说完了?”宋乔冷冷道,“解药在哪里?”n“没想到战场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燕北王,此时竟然如此天真。”陈采薇大笑,笑中却带着大颗的泪珠。n宋乔伸手死命地掐住了陈采薇的下巴,大声问道“解药在哪里?”n陈采薇浅笑,“解药……早已被……我悉数……毁掉,顾若抒……肯定……活不了,宋乔,好好享受……享受永失所爱……的感觉吧。”n宋乔松开陈采薇,她支撑不住,颓然倒地。n他冷冷道“卫觞,陈采薇和林宝珠就交给你来审问,王妃若是离世,立刻让她们俩陪葬。”n闻言,林宝珠立刻爬了过来,一把抓住宋乔的衣角,大声告饶道“王爷,宝珠是无辜的,你不要杀我。”n“你是无辜的?”宋乔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让她心中充满无限地压力感,不寒而栗。n“林宝珠,本王不是瞎子。”宋乔冷冷道,“陈采薇这身上的伤如此严重,如果不是你也有心,她还能威胁你替她办事?谋害王妃,你也有份。所以从现在开始,你最好时刻祈祷王妃平安无事,本王还有可能饶你林家,否则,不仅你要陪葬,你林府所有人都跑不了。”说罢,宋乔一脚踢开她,匆匆离去。n林宝珠早已吓得魂不守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便张牙舞爪地扑向陈采薇,骂道“都是你这个贱人设计害我。”n卫觞一把拉住她,往后扔了过去。n陈采薇笑道“林小姐,我是唆使你去陈谨言那里骗来了那套衣裳,毒也是我下的,可那又怎样?如果你自己没有对宋乔动心思,想要害死顾若抒,又怎会被我当枪使?”n“你……”林宝珠一时间说不出话来。n“林小姐,我不是好人,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陈采薇道,“因为害怕我有朝一日出了林府后,会说出谋害王妃的事,你不是把我一双脚的脚筋都挑断了吗?”n陈采薇指着林宝珠的脚笑道,“你肯定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挑断脚筋的那一刻吧。”n“你这个贱人……”n“我是贱人,那你呢?”陈采薇似笑非笑道,“那你就是蠢人,蠢到居然相信这么明显的谋害燕北王不会查出来。我们这一蠢一贱之人,黄泉路上作伴,倒也不会寂寞。”n听着两人之间的一问一答,卫觞眉头紧皱,立刻让人把她们抬到偏殿严加看守。n宋乔再次来到顾若抒房中时,她已经支撑着起了床,正在那里用雪水擦拭自己的额头,用以降温。n宋乔走上前,伸手欲拿毛巾,温柔地道,“我来吧。”n闻言,顾若抒手却迅速地把手收了回去,还往后退了两步,想离宋乔远一点儿。n“现在疫症已经能够医治,所以不要担心我。”宋乔缓缓道,“若抒,不要离我那么远。”n顾若抒缓缓道,“虽然能够医治,但仍然有人死亡,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宋乔,远远地陪着我就好,不要碰我,不然我会很生气。”n“好。”n这一夜,顾若抒不停地用雪水降低体温,宋乔就在一旁看着她,心中十分痛苦。当初他救不了那些陪他出生入死的部下,而现在也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如果连她也离自己而去,那自己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n天微亮的时候,顾若抒身上的高热终于退了下来,浑身的疼痛感也消失了不少。何大夫替她把了把脉,吞吞吐吐道“王妃体内的疫症已经得到了缓解,但……但这‘寒梦’之毒却也散发得极快,怕是……”后面的话他已不敢说出来。n宋乔的双手握着拳头,紧了又紧,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n顾若抒倒是一脸淡然,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她就得安然接受,在那之前处理好让她牵挂的事即可。n何大夫走后,顾若抒对宋乔笑道“王爷,我有些累,想先睡一会儿。”昨晚她一夜未眠,实在有些支撑不住了。n宋乔点点头,道“若抒,你睡吧,我会一直在这里守着你。”n“能让人回王府把我的画具拿过来吗?我睡醒后想用。”n宋乔点点头。n顾若抒旋即就陷入了沉睡。宋乔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眉头紧皱,他真的很担心她这么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顾若抒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时分。在这期间,幽兰和竹沁早已闻讯赶了过来,却被宋青告知王妃还在休息,于是双双守在了门外。n她睁开眼那一刻,宋乔无比激动,因为在她睡着的时候,他时时刻刻都在担心,她会一睡不醒。n“若抒,你饿吗?”宋乔关切地问道。n经他这么一问,顾若抒突然觉得腹中饥饿难忍,毕竟一天未曾进食,于是点了点头。n宋乔立刻让幽兰吩咐人送来了清粥,两人相对而坐,一起吃起来。n顾若抒吃得倒是极快,而宋乔手中的勺子却犹如有千钧重,这样的时刻,以后都不会再有了。n吃过东西后,顾若抒坐在书桌前作画。只见她手中画笔挥洒,没过多久,一幅画就完成了。画中的她正靠在一名老者腿上,安安静静地睡着了。n顾若抒缓缓道“这是我和外公。年幼时我总是趴在他腿上听他讲故事,直到睡着,这算得上我童年难得的幸福时光。宋乔,来年清明,请让人到苍翠山顶,外公的坟前,把这幅画,烧与他。”n宋乔看着她,不说话,她这是在交代遗言了吗?n她接着道“幽兰和宋青情投意合,本来我就答应宋青这次疫症过后就让他们成婚,这件事就交给你,我放心。”n宋乔木然地点点头。n“还有竹沁,你一定要给她寻一个好归宿。”n宋乔仍是点点头。n“宋乔,能打开一扇窗户吗?”顾若抒道,“房中炭火太旺,觉得气闷。”n宋乔走到窗边,打开了一扇窗户,外面的风雪已经停了。顾若抒看到窗户外面星星点点,飘着无数孔明灯,在冬日的夜空里,十分壮美。n“宋乔,为何此时城中会有这么多孔明灯?”顾若抒问道,“难道今日燕城又有节日?”n宋乔亦是不知,于是唤来宋青问道,“外面的孔明灯是怎么回事?”n宋青回答道“城中百姓听闻王妃身体染恙,自发组织来到医坊周围放飞孔明灯,替王妃祈福。”n闻言,顾若抒走到窗前,仔细看了看那满天的孔明灯,浅笑道,“没多久前,我还是既歹毒又善妒的燕北王妃,现在却有百姓来替我祈福,变化实在太大,真有些不太适应呢。”n“此次疫症,王妃为燕城百姓费尽心力,深受百姓爱戴。”宋青道“他们自然不会再听信坊间传言。”n“宋青,出去让那些百姓散了吧。”顾若抒缓缓道,“他们的心意我心领了。然而在城中如此大规模地放飞孔明灯,容易引起火灾,造成不应该发生的是故。”n“是。”宋青领命而去。n顾若抒突然头晕得越来越厉害,,于是又躺回床上。n“宋乔,我有话跟你说。”顾若抒躺在床上低声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大约是支撑不住了。n宋乔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道“我在,你说。”n“宋乔,我觉得好累,又想睡觉了。只是这一睡,怕是再也醒不了了。”顾若抒缓缓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有件事,我想跟你说实话。”n“什么事?”n“我其实……从来未曾爱过你。”顾若抒缓缓道,“选择你,是因为当时我没有更好的选择。”n宋乔神情毫无波澜,“还有吗?”n“我爱的人,其实是……路远。”顾若抒低声道,声音越来越弱,“当初我们成婚之前,他……若能及时赶来,我必然……必然会放弃……一切,随他……离开……”n说罢,她终于沉睡,任宋乔怎样呼喊也醒不过来……n顾若抒在迷雾之中,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突然听到不远处有孩子银铃般的笑声,于是循声过去,只见一名八九岁左右男孩正在喂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吃梅花糕。n她走上前去,对男孩道“这是哪里?”n那男孩却像完全没有看到她一样,只是对一旁的小女孩道“若抒妹妹,你可以叫我乔哥哥。”n小女孩从善如流地道,“乔哥哥,我还想吃梅花糕。”n宋乔立刻吩咐站在一旁的宫人再送一盘梅花糕来。n原来这是小宋乔和小若抒,原来那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待自己那么好。n只是自己为何此刻能看到小时候的场景,此时的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已经离世?n正在思考中,小宋乔却带着小若抒离开了,顾若抒想要追上去,他们却消失在迷雾中,再也找不到了。n转瞬间,顾若抒又看到了宋乔和她成婚的场景。当初他们两人成婚时,她只觉得她只觉得仪式繁多,十分劳累,如今她作为旁边者来看却觉得这婚礼极为盛大。n数十里的红妆,宋乔身着大红色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神采奕奕,把她迎娶回家,从此疼她,敬她,爱她,给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n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宋乔了,哪怕是梦境幻境,顾若抒也拼命地往前挤,想要把宋乔看得更清楚一些。n在挤挤攘攘中,顾若抒突然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花园。只见一名约莫五十岁的老妪正坐在躺椅上惬意地晒着太阳,而她身旁的那位老头突然欺身上前吻了吻她的唇……n这一切顾若抒看得分明,那老头和老妪根本是自己和宋乔年老时的模样。原来,如果自己不死,他们还可以有这么温馨的场景。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n“若抒,若抒……”是宋乔在喊她。n她看了看眼前年老的宋乔和自己,他们却如果烟雾一般,慢慢地散去。n“若抒,若抒,若抒……”宋乔的声音越来越急切。n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她的头越来越疼,最后忍不住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头。n突然,她感觉到一阵强大的力量想要把她带离这个地方。也许,这一次,自己真的是永远离开了……“宋乔。”她忍不住大喊起来。n“我在。”宋乔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这感觉是那么地真实,难道自己没有死?顾若抒猛地一下子睁开眼睛,坐了起来。n宋乔紧张而又带喜悦的脸映入她的眼帘,顾若抒看着他,却又觉得难以置信,害怕这又是另外一个幻境,于是伸手使劲儿掐了自己一把。n疼,真的很疼,自己真的没死。顾若抒对宋乔笑道“活着的感觉真好。”n宋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眸色深邃,“失而复得的感觉也真好。”n顾若抒想起自己染疫症之事,立刻往床里面挪了挪,想要离宋乔远一点儿。n宋乔知她心中所想,道“若抒,你昏迷这两日,身上的疫症已经痊愈,所以不用刻意远离我。”n顾若抒伸手替自己把了把脉,虽然脉象很虚弱,但也还算平稳,疫症和中毒的症状都消失了。n“谁救了我?”顾若抒忍不住问道。n“神医苏安平。”n“原来是他。”顾若抒道,“他怎么会来燕城?”n“说来话长。”宋乔缓缓道,“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是先说另外一件事情比较好。”n“什么事?”n“你昏迷前曾告诉我你从未爱过我。”宋乔极为不悦道,“你爱的人是路远,还记得吗?”n“不记得了。”顾若抒矢口否认。n“嗯?”宋乔定定地看着她。n顾若抒不敢与他对视,于是道“我渴了,要喝水。”n宋乔走到桌边给顾若抒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匆匆接过去,一饮而尽,“还要。”n宋乔想了想,直接把桌上的茶壶给她拎了过来,“这样喝,解渴。”n顾若抒也不是矫情的人,毕竟已经昏迷了两天,是真的渴,于是接过茶壶对嘴里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喝了大半壶才放了下来。n“还渴吗?”n“不渴了。”n“那接着说刚才那件事。”n“可是……”顾若抒略显委屈道,“我饿呀,毕竟两天没吃饭了。”n闻言,宋乔忍不住笑了起来,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地道“你呀……真拿你没有办法。”n顾若抒吃过东西以后,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于是又躺回床上休息。看来自己最近跟床很有缘,时时刻刻得躺在上面。n宋乔亦脱了鞋袜外套,躺在床上,把她搂在了怀里。这么多天,他悬着的心终于因为这个真实的拥抱而尘埃落定。n“宋乔,如今燕城的情况如何?”n“疫症已过,也实施了妥当的善后措施,百里陵越一党也被肃清。如今百姓安,燕城安。”n“我是怎么得救的?”n“暗夜六卫出燕城去寻找大夫,回来的路上却被百里陵越手底的杀手伏击。他们虽然杀光了对手,但自己也都受了很严重的伤,请来的大夫也被悉数杀死。他们修整了一天后,又匆匆去寻找大夫。奈何附近的大夫都被百里陵越的人杀死了,于是便赶赴远处寻医。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遇到了正在游历的神医苏安平。后来因为大雪封路,他们被困了几日。不过幸好他们赶回来得及时,终究救回了你,若抒。”n“看来我命不该绝。”n“若抒,你会活得长长久久。”宋乔吻了吻她的额头,“至少,比我要久。
闻言,顾若抒笑了起来,缓缓道“经此一事,我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宋乔,究竟是谁对我下此毒手?”n“林宝珠,陈采薇。”n“陈采薇?”林宝珠的话,还可以理解,毕竟她一心爱慕宋乔。不过,这个叫陈采薇的,她是一点儿印象也没有,难道又是宋乔的一段烂桃花?n“她是百里陵越身边的人。”宋乔解释道,“以前被送进王府,你还想要她的一双手。”n“原来是她。”顾若抒终于想了起来。n“若抒,这两人的性命我留着的。”宋乔道,“就是为了等你醒过来,亲自惩罚。”n“我现在还没有那个精力去惩罚谁,再关几天吧。”n宋乔点点头。n“宋乔,在昏迷的时候,我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顾若抒缓缓道,“三个场景,却已是道尽我们的一生。”n“你梦见什么了?”宋乔无比温柔地问道。n“年幼时,百花灿烂,你喂我梅花糕。成年时,十里红妆,你迎娶我入府。年老时,你还爱我,我们在花园里一起晒太阳。”n宋乔摸了摸她的头道“若抒,你要相信,年老时,我一定还爱你,我们也一定会在花园里一起晒太阳。”n“宋乔,我有话跟你说。”n闻言,宋乔温柔地看着她,眸中满是深情。n顾若抒亦看着他,她的眼睛此时明亮如天空的星辰。n“宋乔,对不起。”顾若抒看着他,眸中满是歉意,“我昏迷前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因为……”n“其实是因为你以为自己大限已至,不想要我此生都把你牵挂,所以想给我找个出口。”宋乔缓缓道,“只是,你给我找的出口,未必就是我想要的。”n“你都明白?”n“若抒,我既不瞎也不傻。虽然你从未说过爱我,但这么长久的相处后,我的心能感觉到你对我的情意。”宋乔缓缓道,“你那样说,无非是想给我一个忘记你的理由,重新开始。只是,你以为是对我好,却未必是对我好。”n“你竟然什么都明白。”n“我们是夫妻,自然心意相通。”宋乔吻了吻她的额头,“你想什么,我自然明白。只是若抒,你要知道,我对你早已是情根深种,而这些日的相守,更是让我对你的爱长成了参天大树。忘记你,就是忘记我自己。所以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为难之事,都不要再说那些假话,来逼我忘记你。”n顾若抒看着宋乔,前所未有的认真地道,“我对你的感情,亦是如此。忘记你,就是忘记最美好的自己。”n这是她,攻击五皇子宋灝一党,他在皇城之时就大可以实施,何必等到今时今日?n“若抒,我在回信里拒绝了母后。”宋乔笑了笑,道“自小,我是名不起眼的皇子,父皇和母后对我并不上心。其实严格地说来,我更多的是被舅父带在身边教养。我八岁那年,他就告诉我,作为一名将军,一生要守得住自己的国家,城中的百姓以及心爱的女人,才会无愧于心。从此,这句话成为了我行事的信条。长大后,我才明白,舅父他一直把我当作一名保卫皇朝的将军培养。而宋灝,父皇一直把他当做皇朝未来的储君培养,他比我们其他皇子都要适合登上那个高位。只要他不逼我太过,那个位置,我永远都不会动心思。”n“无论你作何决定,我都支持你。”顾若抒缓缓道。其实,她也不想宋乔去争那个高位,因为高处不胜寒,而他们现在很幸福。n然而,如今出了慕容云裳刺杀一事,此时的局势,大约陈德贵妃,顾知祥两人会第一时间联想到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未来的路必定满是荆棘。不过还好,无论前路有多么坎坷,他们两人会相互扶持,携手前行。n“若抒,你说除夕夜刺杀这件事,究竟是慕容云裳单独筹划的,还是幕后有助力?”宋乔突然问道,“比如路远?”n“我觉得路远绝对在其中有助力。”顾若抒道“此次刺杀的人战斗力如此之弱,分明就是寻死。她们真正的目的倒不像是刺杀,反而像是……抛出西越慕容氏一族仍有余孽一事。”n“的确如此,毕竟那慕容云裳与陈德贵妃实在相像,但凡稍微有心之人就会联想。”n“这大约就是路远想要的效果。”顾若抒淡淡道,“他一向知道慕容玉抒对顾知祥的意义,所以让陈德贵妃惶惶不可终日,就是对顾知祥最好的惩罚。”n“路远他真会对付你父亲?”路远对若抒的感情,一向心知肚明,他以为他害死了太子后,会放过顾知祥。n“当然会。”顾若抒缓缓道,“路远他和外公的感情,不是亲生之子却远胜亲生。或许他会因为我的缘故不杀顾知祥,但绝对会对付他。其实不杀顾知祥,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视若生命的人终日不得安宁,是不是更为快意呢?我想路远他绝对还有后招,看来陈德贵妃还会倒霉。”n然而顾若抒这次的直觉出了错,这次除夕夜刺杀事件最后以顾知祥和宋灝抓了一批人,道是慕容云裳的同党,纷纷处死而告终。路远竟然没有使出后招,陈德贵妃的地位仍是岿然不动。n事实上,顾若抒不知道的是,除夕夜刺杀事件当晚,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以后,顾知祥就修了一封信送至西域圣火教教主阿里尤克·古力滋处,告知他路远处有他们一直想要的圣火秘籍,让他们与中原魔教缠斗。n一时间,两教相争,死伤无数,中原魔教的两名长老和无数教众亦被圣火教抓走,生死不明。为了救他们,路远再次远赴西域,对付陈德贵妃和顾知祥一事被暂时搁置……n阳春三月,燕北厚厚的积雪终于融化。春寒料峭,城外的柳树终于吐了芽。宋乔提议带顾若抒去城外踏青,好沾一沾这春天的生机。n顾若抒同意了,燕北整个冬天大雪纷飞,积雪覆盖,难得出门,她都快被憋坏了。她还提议顺便去城外的观音庙拜一拜,毕竟除夕一过她就停了避孕之药,但到如今却仍旧没有怀孕。n相比顾若抒的心急,宋乔倒是自在,“若抒,你这是在嫌弃我不够努力?”n“这跟你努力不努力有关吗?”n“当然。”宋乔笑道,“如果我再努力一点,你肯定就会怀孕。”n闻言,顾若抒很是无语。每月,除了葵水来那几天,他们是夜夜贪欢。如果这还叫不努力的话,那……n“若抒,顺其自然不好吗?”宋乔缓缓道,“其实我们如今这样,也挺好。孩子的事,不用着急,我们来日方长。”n顾若抒仔细地想了想宋乔的话,觉得他说得其实挺有道理。如今两人过着二人世界,的确很幸福,要是添一个孩子指不定如何手忙脚乱。她于是决定听宋乔的话,顺其自然,不急着去观音庙求子。n“你今日要带我去哪里踏青?”顾若抒问道。n“一个很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