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郁琼枝眼睛黑沉沉地看着晏驰,太久没有和人进行对话交流,他说得很吃力,但每一个字吐字都很清晰。
晏驰来之前,做好了郁琼枝被刺激到发病的准备,但到现在为止,郁琼枝在他面前表现出了超然的自信。
和张宇口中那个疯子完全不一样,虽然反应缓慢,但他的逻辑思维依旧清晰。
晏驰大笑几声,郁琼枝警惕地看着他,对方却再次向他伸出手来,“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你会改变主意的。”
因为药物的作用,他手脚没有力气,连独立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虚弱地用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郁琼枝不断地往后退,直到自己的脊背触碰到坚硬的床脚。
晏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郁琼枝,随意地做了个手势,两个人走进病房。
两人都长得很高大,郁琼枝还没有发出叫声,就被两人强硬地拎住胳膊拖了出去,他站不住,身子柔软地往地上滑,声音憋在喉咙里,像是某种小兽的叫声。
外面的气温比室内低,郁琼枝身上没有御寒的衣服,光裸的脚拖在冰冷的地板上,冷得发抖。
走廊上有几扇窗户,很大,郁琼枝转头匆匆看了一眼,黑夜中,漫天的雪花狂舞,扑到窗户上发出雪花坠落的巨响。
他微微睁大眼睛,头剧烈地痛起来,喉咙里发出几声扭曲的尖叫,扭着身子剧烈挣扎,不肯再前进一步。
但他的力气实在太小了,挣扎间被一下扔到墙壁上,疼痛一瞬间从脸上蔓延开来,他身上几乎没有肉,肋骨被撞得生疼,一口气断在了鼻腔中。
冬天里疼痛感尤为明显,摔一跤都能缓好久,但郁琼枝蹲坐在地上,了无生息,连声痛都没有。
晏驰不悦地斥责:“没轻没重,像什么样子!”
郁琼枝低垂着眼,低着头,手放在膝盖上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温热的液体流出鼻腔,好在没有流鼻血。
他的身侧响起一声手杖落地的声音,郁琼枝微微偏头,抬眼。
晏驰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很柔和,他冲郁琼枝微笑,不紧不慢地说:“你看看,这里面是谁?”
郁琼枝头晕得厉害,他摇了摇头,凝神往里一看,才发现这是和自己病房结构差不多的房间。
透过单向的玻璃壁,他看见里面坐着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左边那个明显还是个学生,校服都没有脱,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他表情,但能从他动作看出,他有点焦躁。
郁琼枝视线一下子就直了,手脚僵直,倏地转头看向晏驰,瞳仁在眼眶中不安地震颤:“你要干什么!”
他失去了理智,猛地朝晏驰扑去,但很轻易就被两边的人摁下,连晏驰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平均重一百五十多斤的两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郁琼枝单薄的肩脊上,郁琼枝脸被屈辱地压在地上,大声嘶叫,脸憋得通红,手用力地在地上抓挠,稀薄的血痕留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你不要那么激动。”晏驰微微皱了皱眉,看郁琼枝的狼狈像在看什么垃圾,“他一直在找你,所以我才会注意到他,他一听到我这里有你的消息,还能带你回去,他立马就跟着我走了。”
晏驰叹了口气,流露出可惜的表情,“他父母好像没有教过他,不能随意和陌生人走。”
郁琼枝呼吸困难,他艰难地鼓起胸腔,眼球微微向上,恨恨地瞪视晏驰。
房间里的余向景毫不知情,他已经对对面人不断重复的口水话失去了耐心,但不敢擅自提出要求,两手交叠放在桌子上,不停地摩擦着。
“你别那么紧张,我很欣赏你。”晏驰走近,用皮鞋尖轻轻挑起郁琼枝的下巴,郁琼枝脸小,下巴尖尖的,抬起时下颚角的线条很美,柔腻的一道白,即使他瘦得让人看着担忧。
黑色的漆面皮鞋衬他的脸更胜新雪。
“让我们忘记过去的不愉快,你是聪明的孩子,我能给你很多东西,很多你想不到的东西,还有你最想的东西。”
郁琼枝唇抿得紧紧的,他不敢去看余向景的脸,知道今天如果不答应晏驰,等待余向景的结局是什么。
晏驰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的心理防线压垮了,他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下眼睑已经泛红。
“我会听话的,你放过他。”郁琼枝妥协,声音哑得厉害。
晏驰挥退两边的人,弯腰亲自扶郁琼枝起来,小声地说:“你说的什么话,你会感谢我的,现在去和你的朋友团聚吧。”
郁琼枝摇摇晃晃站起来,勉强站直了,腿抖得厉害,脸上一片灰败之色,但在门打开的时候,他还是尽力露出了一个微笑。
余向景转过头,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霍地站起来,冲到门口一下抱住了郁琼枝。
郁琼枝险些抱不住,为了掩人耳目,他偷偷靠在门框上,拍了拍余向景的背。
“你怎么在这?”余向景说话带了哭腔,他沉不住气,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我找了你好久……咴,找不到。”
晏驰在身后摁住了他的肩膀,叮嘱:“过几天我来接你。”
郁琼枝支撑不住,他的记忆从这里开始变得混乱,之后的几天,他多半也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
但医院不再苛待他,他获得了一定的自由权,换到了更加舒适的病房,余向景每天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来探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