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的刺痛比被撞的疼痛厉害百倍。我疼得要晕厥,妈妈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反而让我好好坐着,不许乱动。那哭声,整个梧桐大院应该都能听见吧。
爷爷蹲下来,不停朝伤口吹气。“小乖乖,不哭不哭,吹吹就好,吹吹就好。”
他的安慰让我鼻子一酸,哭得更来劲了。
下午,妈妈不准我出门,说我整天像个疯丫头似的西跑东蹿,性子都跑野了。还说我马上要去镇上的南溪镇中心小学读一年级,得像镇里那些小姑娘一样文文气气。
天色渐暗,黑幕拉开,爸爸载着一个大西瓜回来。第一块我递给爷爷。
“这才像个样子,不枉爷爷对你好。”妈妈终于露出笑容。
“你先吃,爷爷一会儿再吃。”爷爷说。
“你拿着嘛!”我撒娇,硬给他。
“乖孩子,疼爷爷!”爷爷说。
第二块递给爸爸,他看到我手上的伤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中午去梧桐树玩儿,被林浩的自行车撞了。”妈妈替我说。
“撞得可不轻呢!怎么不知道躲呢?”
我把被撞的经过还原一遍。
“这么说不是林浩撞的你?”妈妈问。
“我没说是林浩哥呀!”我说。
“这孩子不说清楚,让我误以为是林浩。我还纳闷呢,他自行车骑得那么好,怎么就撞到小暄,原来这么回事。”妈妈说。
我拿起西瓜坐在厨房门口,打开话匣子。“爸爸,林浩哥说你欠了妈妈的钱不还,亏欠我们,你为什么不还钱啊?是因为你没有钱吗?”
爸爸和妈妈迷茫地对视一眼,再满腹疑团地望着我。
“什么钱?”爸爸问。
“大洪说妈妈肚子里有个小弟弟,他出生以后,你们就不爱我了,还说我是妈妈从高家寨带来的,你不是亲爸,所以,所以就……不会喜欢我。林浩哥说你不会不喜欢我,因为你欠了妈妈的钱没有还。”
虽然我没有完全复述明白,但从他们的表情猜到,他们听明白了。
“这个大洪,哼,哼……”爷爷生气地把瓜皮扔到地上,站起身说:“我去找他爸妈理论理论,怎么教的孩子,小小年纪学会烂嚼舌根。”
“爸,你别去。”妈妈拉住他。“大洪几乎天天挨打,他就是这样的秉性,改不了,找他爸妈也没用。”
“那就让他这么乱说?”
“小孩子说话没遮拦,当不了真,算了,坐下吧。”妈妈说。
“爷爷,不用去找他,他又没把我怎么样。再说,林浩哥说爸爸妈妈不会不喜欢我,我不相信大洪的话就是了。”我说。
“小暄,你过来。”爸爸拍拍身边的板凳。“我的确亏欠你和妈妈很多,所以要补偿你们。”
“你欠了妈妈很多钱吗?”
“嗯,很多。”爸爸沉思了一下,承认道。
“等你还完钱了还对我们好吗?”
“还不完,我挣一辈子都还不完,所以一辈子对你和妈妈好。”
爸爸饱含真诚,我却惊叹得张大嘴。
“哇!妈妈她这么有钱,为什么不舍得给我买裙子?”
妈妈哭笑不得,板着脸说:“你整天跟在那帮小子后面,哪有丫头样儿?穿条裙子出去,还不得把屁股露在外面?”
“没关系,爸爸给你买,多买几条。再过几天就上学了,咱们穿得漂漂亮亮去学校。”爸爸宠溺道。
“可是妈妈……。”我又高兴又沮丧。
“妈妈肯定同意。是不是,妈妈?”爸爸送过去一个只有妈妈才懂的眼神。
妈妈立刻柔和了许多,说道:“买吧,明天赶集带上她,让她自己选。”
“耶!”我在屋中央转圈跺脚。
那晚,我兴奋到睡不着觉。期待公鸡喔喔的鸣叫,期待冉冉升起的太阳,期待挂在那里正静静等待我去试穿的漂亮公主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