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搞不好板子伺候,更不可取。
自作聪明的我决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下午放学再回去。明天到校,白老师问起,我就谎称生病,也许这样能糊弄过去。
我爬到人少的坡上,那里种了很多红薯,中午饿了可以充饥。
我就这样躲着。秋风吹来,更觉寒冷,身体发抖,喷嚏不断。
那真是煎熬的一天。我不知道从地里挖了多少个红薯,坡上没有水,我用指甲把红薯皮一点一点剥开,露出红色的瓤,手上都是泥,红瓤也被沾上土,饥饿让我顾不得这些,和着土吃。
实在等得百无聊赖,我竟然在坡上睡了一觉。只是一睡醒,鼻子变得不通气,身上的颤抖更加厉害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午,我看到三三两两的人背着书包从白果小学出来。但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从镇里放学回来更晚一些,所以我必须等林浩哥,跟他一起回家。
生冷的红薯吃得太多,肚子一阵阵绞疼,我捂着肚子,弯着腰,从坡上慢慢往下走。
我隐蔽在路旁的土坎里,找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通过草木遮掩的缝隙向路上张望。
不争气的肚子变本加厉的疼。
漫长的时间啊!林浩哥再不出现,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感觉过了一个世纪,林浩哥终于出现了。
“林浩哥,林浩哥!”我在土坎里弱弱地喊,像幽灵在地底求救。
他听见喊声,吓了一跳,左右张望寻找声音来源。
我又叫一声,他循着声音,发现藏在土坎里的我。见我的狼狈,他无比惊讶。
“小暄,你怎么在这里?”
“林浩哥,我肚子好疼!”我嗡的一声哭了。
他急忙跳下土坎,蹲在我身旁。
“你怎么了?老师说你今天没去学校,你是生病了吗?生病不是应该在家里,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我逃课了。”我哭着原原本本坦白了今天发生的事。
他难以置信地张着嘴。“所以你就这样在坡上呆了一天?”
我低头默认。
“你的鞋呢?”他这才发现我光着双脚。
“鞋打湿了,我脱下来了。”
“湿也比脱下好啊。鞋在哪儿?”
“书包里。”
林浩哥打开腌臜的书包,拿出鞋袜。他摸了摸袜子,“啧啧”两声。
“湿得很。要不你穿我的袜子,刚走完路,还暖和着呢,就是有点臭。”
我被他逗得咯咯发笑,这一笑,肚子快抽搐了。
“哎呦。”我叫道。
“你别乱动。”他说。
林浩哥脱下袜子,自己光脚穿鞋。再用我的那双湿袜擦掉我脚上的泥,把他干爽的袜子套在我脚上。
“是不是暖和多了?”
“是。”
“你可真行,竟然敢逃课!”
“妈妈生了小弟弟,没人管我,你也不在。”
林浩哥一愣。“你逃课竟然赖别人,我怎么跟你交代的,早点起早点起,你怎么就不听。”
我自知理亏,又心中委屈,可怜地低着头。
“回家吧,搞不好感冒呢!”
他搀我起来,我却直不起身,仿佛体内抻着一根从头到脚的僵硬的筋,只能缩短,不能拉长。
“林浩哥,我肚子疼,走不动。”
“先爬上去。”他说。
我弓着背,尝试往上爬,身体软绵绵,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行,爬也爬不动。”我再一次哭起来。
林浩哥命令道:“爬不动也要爬。逃学都不怕,还怕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