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我的脚并无大碍之后,林浩哥才真正陪我练习,他不再坐地上,也不骑那辆招人讨厌的自行车。在起跑点,他对我认真讲解赛前热身的重要性和比赛过程中应该注意的几个方面。
他说:“长跑需要技巧,可以采用分段跑的形式。起跑阶段,用80%的力气冲出去,不能用尽全力,以免后劲不足。中间600米要匀速跑,排名不重要,紧紧贴住前一名就可以。剩下最后一个弯道时,加大摆臂,迈开腿向前冲。”
为了让我更好的领会要旨,我跑时,他一路跟随,并喊口号,为我加油打气。
第一圈还能坚持。但跑着跑着,感觉呼吸困难,脚下跟绑重物似的,抬不起来。越往后越难受,心脏快要炸裂,意识开始飘忽,景物模糊不清。
“跑不动了。”我感觉在用生命最后一口气说话。
林浩哥说:“不能停。现在是最考验意力的时候,你跑不动,你的对手也跑不动,就看你们谁能咬牙坚持下去。你想成为那个最先倒下的人吗?来,跟我一起,鼻子吸气,嘴呼气,节奏与呼吸同频,想象自己是一只轻盈的小鸟,向前,向前。”
他紧紧跟在我旁边,有节奏地喊:“一二一,一二一。”
在他的鼓励下,我忘记了那两只沉重的腿,每一个完整的吸气呼气,带动脚步的移动,像鼓点那样,左右左右,一路向前。
就这样,我竟然跑了八百米。
“李小暄,你很棒。”林浩哥继续给我打气。“剩下最后200米,手臂摆动起来,步子迈大,开始增加频率。还有150米……”每过一段距离,他就给我报数。
“加油,快点,再快点。追上我,终点就在前面。50米,40米……”
我已经搞不清楚他在哪儿了。我垂着头,眼前只有快速移动的地面。五脏六腑堵到嗓子眼,就像被活埋的人已经埋到脖颈一样,只差最后一口气。
当我跨过终点,整个人就失去知觉往下沉,眼前彻底黑洞洞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我只有一个想法:“让我躺下去死痛快点吧!”
可是有一只手勾住我的腰,不让我往下沉,还有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
“小暄,不能坐。”
我跟件衣服似的,挂在那只手做成的衣架上。约摸半分钟,意识才逐渐恢复。
“跑完之后不能马上坐,可以慢慢走一走,等心率降下来再坐下休息。”
我盯着地面,不知笑还是哭,大声说:“我要放弃比赛,不跑了。”
然后听到他说:“知难而退,也是一种正确的自我认知。”
我知道他在嘲笑。喘息一阵之后,抬头问他:“你参赛吗?”
他动了动眉毛,说:“4x200接力和3000。”
“你跑3000米?”我有点不信,从来没听他说过。
他挑起眉,鼻子发出两声“噗噗”的笑,说:“我和赵雷每年必报项目。”
多余我问。他和赵雷踢足球,耐力型选手,跑5000米也不在话下。
我长叹一声,觉得无路可退,说:“你们都跑,我也跑吧,这时候退缩,不得被你们笑话。但是,真的——”我拖长这两个字的音表示强调“真的太难了,我怕跑不下来。”
“困难像弹簧,看你强不强;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今天第一次,你完成得很不错,战胜了困难。”他说。
“真的?”我高兴地扬起脸,确定他没开玩笑。
他认真点了点头。
“可是——”我想了想客观情况,说:“今天因为你在旁边陪跑,给我加油,要不然我中途就放弃了。林浩哥,比赛那天你能陪我跑吗?”
他端着架子说:“看我有没有时间。”
哈!他变相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