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6月8号,当我考完最后一科,头重脚轻走出考场,看到操场红旗跟我一样低垂着头,深感疲倦,微风也不能使它抬头展颜。周围都是绿色和白色,只有它是一抹鲜艳的红,我目不转睛盯着它,向它走去。一个高大的男生超过我,走到我面前,挡住那面红旗,他双脚挪开,让出视线时,我已经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次睁开,头顶是晃眼的白和一根细长的连接我到身体的管子。
妈妈,爸爸,李小禹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妈妈!”我朝床边那个抹泪的女人喊道。
“小暄,你醒啦。”妈妈连忙擦干眼泪,俯身摸我额头。
爸爸和李小禹围过来。
李小禹趴在我身边,关心地喊了声:“姐。”
我看了他,又看了一眼爸爸妈妈,回想自己最后一科的糟糕发挥,说了句:“我考砸了。”
话一出口,泣不成声。
我哭,妈妈跟着哭,她拿着一张卫生纸不停给我擦眼泪,说道:“不怪你,小暄,都是妈妈的错,妈妈错了,对你不够关心,连你发烧都不知道。傻孩子,你也不说,就这么硬挺,谁能扛得住39度高烧呀。”
我望着惨白的天花板,曾经幻想的五颜六色的未来化作泡影,跟它一样惨淡无色。
最后一科文综,我只能坚持把卷子写完,至于其它,都是空想。我脑子根本无法转动,只能机械地下笔。
或许,这是老天爷给我开的极不友好的玩笑。
“先不要着急难过,等分数下来,能考哪个大学就报哪个大学。”爸爸说。
他不知道,我的志愿是单项选择,只有东州大学这唯一选项。
这样的安慰,更加重我的悲伤。
关注我高考的还有远在异国的林浩哥,我期待他的每一次来电,但这次,爸爸递给我,我却坐着久久不动。
“接吧。”爸爸说。
我盯着手机,仿佛它有毒。
爸爸抓住我的手,强行塞给我,向妈妈和李小禹招招手,他们就跟着他出了病房。
“小暄,好些吗?”
我忽视他的关心,咬着颤抖的嘴说:“林浩哥,以后别给我打电话,你从米兰回来,我们也不要见面。”
“考不好就不见面吗,这是什么逻辑。更何况分数没有出来。”他说。
“我的试卷我知道。考不上东州大学,做不成你的女朋友,我们没有见面的必要,你也不必兑现约定。”
“我什么时候同意,以考上东州大学作为交往条件?小暄,我等的是你,等你考上大学,跟哪所大学无关。”
我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他越这样,心里越难受,越想跟自己较劲。
“我不同意。”我固执地说。“如果不能跟你读同一所大学,我宁愿放弃。”
“你喜欢我还是喜欢东州大学?”
“当然是你。”
“喜欢一个人,不会轻言放弃。”他温柔地责备,责备我不懂爱,不懂他。“我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城市,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你,想到我回去,你在等我,犹如身披铠甲,浑身充满力量和希望。可是现在遇到一点点困难你就放弃,倔强地把我往外推,这样的喜欢未来真的经得起考验吗?”
他在那边说,我在这边哗哗流泪。
“如果我们无法在同一所大学,可以选择同一个城市。我身边很多同学都是这种情况,他们每天照样见面约会,一起吃饭,一起学习。”
林浩哥说得那么情真意切,可我说服不了自己,又不能立刻赞成他的观点,既觉得自己对,又觉得自己太幼稚。总之就是钻进一个自己编织的牢笼,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东州大学是我的梦想,除了它,哪所学校都不去。”我说。
“看来我只是你梦想的附属品,小暄,你真的喜欢我吗?”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失落,很疲惫,也很无何奈何。
但倔强的我始终执着于自己的决定,无暇顾及他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