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出手去摸他的头,刚叉进他浓密的黑发,他就醒了。我连忙缩回来,头转向另一边。
“小暄,感觉好点吗?”他问。
“嗯。”我说。
他捧起我的脸,把我的脑袋掰向他。“昨晚没送你回去,是我的错。”他说。
“别来假惺惺这一套,我不接受。”我咬着牙说。
他当这是一句夸赞的话,竟然欣慰地笑了,问道:“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我盯着他不回答。
他像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饿,说道:“我煮了粥,给你端进来。”
他走出去,又进来,手里多了一碗粥和一把勺子。
“皮蛋瘦肉粥。”他端在我鼻子边,故意用香气引诱。
我一天未进食,闻到那股香味,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下。所以当他抱我起来,我顺从地配合他。厚厚的枕头被他垫在身后,我舒服地靠着,等待他的投喂。
“慢点,烫。”他一边喂一边说。
那是我喝过的最美味的粥了吧。即使他喂我毒药,我也甘之如饴,在他眼里,我这个病人如同小孩,弄脏的嘴角不忘替我擦掉。
那碗粥被我喝得精光,他收拾好再回到我身边时,我觉得自己好多了,对他说:“谢谢你的照顾,我该回去了。”
他按住我肩头,说道:“病没完全好,今晚住这儿吧,再说,衣服洗了还没干。”
我们离得那么近,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独特的香味和淡淡的烟草味。我抬头望着他,额头的伤疤明显可见,心中顿生心疼和悔意,他忧伤怜惜地望着我。那一刻,我忘了心里对他的怨恨和憎恶,只剩他清澈多情的双眼。小禹说他两鬓染霜,我想看看那里生出多少白发,那只伸出的手触摸到他耳鬓,他抓住那只手,放在嘴边亲吻。然后他另一只手放在我后脑勺,用力一带,我们的嘴相隔咫尺。彼此局促呼吸两下之后,我们同时吻了上去,像缺水的鱼刚被扔进大海那样欢腾饥渴,我的舌尖,他的舌尖,相隔十二年,终于又体验到交融在一起的曼妙了,我们激烈地吻着,最后连舌尖的唇齿交融也无法满足,我抱住他的头,塞到脖子下面,他的嘴在那里横冲直撞,眼看就要奔乳房而去了。
我完全丧失了理智,不应该吻他,不应该。我建立的防线呢,它们存在吗?存在过吗?李小暄,忘了他当年怎么对你的吗?忘了妈妈是因为什么倒在血泊之中吗?怎么能因为一次的榻前照顾就对他不计前嫌了呢?你就不怕这种糊里糊涂的亲热再次被他当做“主动送上门”的下贱吗?
“不可以。”我的理智终于及时赶到,命令我推开他。“林浩,不可以。”我叫着他的名字,再喊一次。
他放开我,眼中透露着渴望与酸楚。
“林浩,感谢你的照顾,但我不能再次被你伤害。”我很伤心矛盾,一方面爱他,一方面无法信任他。
他比我更痛苦,那些伤痕累累的往事,我每次提及,他无法辩驳。
只要那根刺还在我心头,我们就无法回到从前。
他将我放在床上,盖好被子,颓丧地出了门,我埋进被窝,撕扯着被单,失声痛哭。哭着哭着,竟也睡着了,连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