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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一缕曦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打在施明明微肿的侧脸上,蜷缩在满地果壳、酒瓶中的人忽然抖了一下,随之眼皮一动,大概是要醒来了。
施明明眯着眼,早晨的光线算不上刺眼,但对他这种活该糜烂在暗处的人而言,只怕是要灰飞烟灭。
自嘲地勾起嘴角,牵扯到痛处,下意识地捂了捂被扇肿的侧脸,一把的粘腻。
手僵在原处,昨晚腌臜的记忆一下涌了上来。
掐着他下颚的手、腥臭难闻的东西、紧闭的牙关、喷在他脸上滚烫的灼液…
妈的,恶心透了。
施明明使劲地用袖子揩着自己的脸,仿佛那是一张擦了脏东西的臭抹布。
空洞的眼神注视着落在腿上的一缕晨光,手上动作不停,直到摔在墙角的手机忽然响起了闹钟铃音,声音不大,但好歹打破了这磨人的沉寂。
他不敢怠慢,若是吵醒了还在熟睡中的人,任凭谁都可对他一顿臭骂或是暴打。
他实在是受不住了。
站不起来,只能捂着腰,跪在地上四肢并用,狗一样地爬到墙角,按灭了铃声。
“呼”的松了一口气,他将手机捂在胸口,被靠在墙角,企图感受丁点安全感,哪怕他的背后只是两面冰冷的白墙。
闭着眼吸了吸鼻子,一滴晶莹剔透的东西从眼角偷跑出,施明明极快地抬手,抹去湿润,掩盖还未留下的痕迹。
“一、二、三…”数完十下后,施明明蹭着墙一点一点地站起,弓着腰、缩着背宛如一个七旬老人般颤颤巍巍地往阳台走去。
说实话一大早也没人,爬过去可比走过去轻松得多,但他不肯,哪怕弯腰去够床垫底下下的瞬间,疼痛自腰椎传到四肢,整个人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若非有床垫在,怕是牙都要磕掉两颗,他也非要走着过去。
骨气这东西又不是做给人看的,他知道现在这副样子没几个人能看得起,但他自己得看得起自己。
摸出床垫底下的塑料小瓶,一股脑将里边的药片全倒了出来,数了数,又倒回去大半,只留了三片在手心,倒不是他能忍痛,实在是这药难开又贵,若不是今天要去鸣星大厦逮沈黎,他绝计是舍不得一口气吃三片的。
将药片囫囵吞下,卡在喉咙间半晌才咽下,苦味散开,施明明皱了皱眉。
来不及等药效发作,他拿下脏乱的阳台一角、用撑衣杆挂得整整齐齐的西服,扶着墙一步一步地往卫生间挪去。
揭开衬衣扣子,拧开水龙头,接了半捧水打湿水池上方的裂了一角的镜子,抹开雾气,与镜中浑身偷着疲惫的人对视。
半晌,才脱下衬衣,悠悠转身,垂眸看向镜中五彩斑斓腰迹。
真狠啊。
他爸下手的时候怕不是把他当个橡皮人?
哼笑一声,拽下一截卷纸,用水打湿,擦了擦青紫红肿的腰上干涸的血迹,又用肥皂狠狠地搓了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