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莲州长长叹气出声。
楼琋站起身,直接向他跪了下去:“我知太子是忧虑我们将来与你为敌……”他想要巧言令色一番,发个毒誓,就算到时候遭报应了,那也是他一个人的事,与公孙将军无关。
澹台莲州却半路把话接了过去,说:“现在既然昭幽两国还没有为敌,那么我卖粮给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将来若是哪日开战,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楼琋愣住,一时没有继续说下去。
澹台莲州也没有直说招揽的话,说了白说。
公孙非要跟他的话,当年就跟他了。
澹台莲州当着他的面写了书简,塞到他的手上:“拿着这个去提粮吧。”
楼琋收好了信物,又觍着脸问:“那方才太子说的陈、赵两国的粮商太子可否介绍一下。”
澹台莲州不再回答,楼琋悻悻作罢。
澹台莲州深深地望着他,眸光幽深,不再是初见他时的清爽昳亮,若有所指、毫无敬畏地道:“你们幽国的国君倒行逆施,让宫廷混乱,百姓民不聊生,多有不德之举,崇信奸臣,打压忠良。良禽择木而栖,这点粮食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楼先生精于谋算,应该再了解不过。”
他高高地坐在那儿,没有起身。
楼琋向他低低地弯下腰,没有抬起头,声音有些闷:“太子,当年我与公孙将军被困荒城十年,心中想着要回到我们的母国才支撑下来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我们当年是那样想的,现在也是。”
话音轻飘飘的,仿佛不落地似的浮在这空寂的房间里。
澹台莲州没有马上让他起身,就这样让他保持着鞠躬的姿势。
时间仿佛被拉长。
兴许只过了须臾,他却觉得好像过了很久,后颈寒毛直竖,冷汗也涔涔地冒了出来,他甚至看见一滴汗从他的脸颊滑落,滴在青石板的地面上。
一会儿之后,他才看见澹台莲州下座,把他扶起了身。
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生怕会看到澹台莲州充满杀意的脸,却还是对上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庞,依然是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一点也看不出不高兴,亲切地对他说:“如今匪患甚多,还有妖魔横行,他们似乎也会抢粮食,先生可需要我派一支军队帮忙押送?”
明明没有任何杀意,但是楼琋的冷汗却冒得更厉害了,因为完全摸不清澹台莲州在想什么。
他害怕地说:“不用,不用,多谢太子好意。”
澹台莲州也不强求:“那好吧,你路上小心,祝你安然无事地到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