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1 / 1)

卓清潭微微叹息,只是晚青或许并不知道,昔年谢予辞的全部神力和本体,如今被封锁在四大秘境中心处的阵王中。

而他若想提前破阵拿回自己的神力,便需要她。因为这三界当中,便只有她卓清潭的神魂,才能为他开启阵王,释放被封印的神体与神力。

晚青听闻谢予辞这番明显是托词的介绍,不由微微一顿。

但是与此同时,她心底更多的其实是不解和讶异。

她的思绪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汹涌而迷茫。

因为九千多年前,往圣帝君太阴幽荧明明已经神陨道消,不复存在了。

而上古上神若是元神具散,便会彻底魂归于混沌——比如上古时期的女娲上神、盘古上神等几位早已作古的上神们。

上古上神的使命终结、魂归混沌,就此化作虚无,是绝对不可能再次转世投胎为凡人的。

那么,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呢?

此时静静端坐于她面前的这位长相与神态均与昔日的往圣帝君一般无二的女子,到底又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她当真是往圣帝君吗?

亦或是当真如同主上所言,只是他巧遇邂逅的一名与往圣帝君形貌相似之凡人?

可是,上古诸神的容貌是不可复刻的。

——关于这点,这是他们这些修行了上万年的“老妖”们心照不宣、和心知肚明之事。

旁的不说,她自己也在这凡世间行走过近万年时光,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妖,但从未见过如此神似往圣帝君之人。

晚青眉头微微皱起,沉默的思索着。

灵蓉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房间内的几人,她并不知他们几人之间的前事过往,但却敏锐的察觉,此时她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

其实遥想当年,灵蓉对往圣帝君的认识,也仅限于钧别提起帝君时崇敬钦慕的寥寥数语罢了。

昔年她那种小小下界妖物,从来不曾有幸见过往圣帝君太阴幽荧,因此并未察觉到卓清潭有什么特别。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别那就是特别好看?

晚青沉默了,有些话当着灵蓉的面,她是不好多问的。

于是,最终她只是佯作不知,微微松开紧锁的眉峰,点了点头道:

“原来如此,既然仙长是主上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们破月小筑的贵客了。只是”

她微微一笑,转头意有所指的看了谢予辞一眼,然后轻笑着对他说:

“只是,主上,倚凇居乃是您的寝居,卓仙长在此怕是多有不便,不若让晚青再为卓仙长另寻一处院落可好?

小筑中的听潮阁景致壮阔雅致,下人们也时常打理,既洁净无尘,又可揽月观景,晚青瞧着是极好的,倒也配得上卓仙长的气度不若,我这便带卓仙长去听潮阁安置休息吧。”

谢予辞闻言挑了挑眉,他轻笑一声,曼声道:“晚青,你素来是极为体贴周到的,不过”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卓清潭,缓缓继续道:“不过,既然谢某说好要好好招待卓姑娘,自然是要事事躬亲、亲力亲为了。

——至于卓姑娘的住处么,倚凇居院中房间众多,倒也不缺卓姑娘的那一间。”

卓清潭眉心一跳。

她不动声色的挑起一边的眉峰,微微眯着眼费力的看着谢予辞。

他居然要将她拘在身边?

莫不是怕自己脱离他的视野掌控寻到机会偷偷跑了,耽误了他开启秘境阵王的大事?

灵蓉一听闻谢予辞居然要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仙门女弟子留在倚凇居同住,当即不高兴了。

她柳眉倒立,便险些要管不住自己的脾气当场发作。

但是晚青却微微一顿,拉住她的衣袖,还略带警告的向她摇了摇头。

然后,她沉默的看了看谢予辞,又看了看卓清潭。

片刻后终于还是微微屈膝,轻声道:“是,既然主上已有更为妥善的安排,晚青自然无有不从。”

她拉了拉面上似有不忿之色的灵蓉,复又轻声问道:

“主上,不知您要将卓仙长安顿在倚凇居中哪个房间?如今节气已近夏末初秋,北地九月便已天寒地冻,我也好提前布置些火盆暖帐,以免怠慢了贵客。”

谢予辞闻言淡淡笑了,摆了摆手:“不必如此麻烦了,她便住在这间。”

这回,晚青和灵蓉闻言同时怔住了。

这间可是谢予辞自己的房间啊,房间里面也只有一张床榻

难道他是要与她共处一室、同床共枕不成?

我瞧她分明就是恃美行凶

谢予辞偏头看见她们此时的神情,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他轻轻摇了摇头,凤眸微转,叹道:“你们在想什么呢?此处房间景致最佳,自然是要留给贵客的。至于谢某,再去隔壁另寻一个房间便是了。”

卓清潭听到他这般说,这才微微蹙了蹙眉。

她先前不知,此处原来这是他的房间吗?

他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晚青和灵蓉闻言却同时松了一口气。

晚青遂点了点头道:“是,主上,那我们这便去将这间房间的隔壁再好生收拾一番,为主上添置些趁手惯用的物件。”

谢予辞摆了摆手,点头示意她退下。

于是,晚青拉着依然十分不高兴的灵蓉退了出去。

待她们刚刚走出房间,进入庭院中,灵蓉的抱怨声便若有似无的传进了房间内,她十分不高兴的小声抱怨道:

“阿婆,你拉着我作甚!你没瞧见那个女子生的何等容貌做派?浑身上下明明半点灵力都没有,还长成这般病弱不堪的模样,她要怎么抓妖除祟?只怕一百来岁的小妖都能整治了她去,还自诩是仙门弟子?

我瞧她分明就是恃美行凶,想要勾引谢予辞。不对!听说有些邪门的仙门还搞什么‘双修’邪术?她长成这样又这般柔弱,该不会是哪个邪门仙门养出来的——”

“住口!”

晚青闻言一惊,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口无遮拦!

她连忙狠狠拧了灵蓉一把,呵斥她道:“主上说的没错,你实在是太没规矩了!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乱说!快快住口,若是让主上听到了又有你的好看!”

“切!”

灵蓉先是疼的“嘶”了一声,旋即又哼唧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十分不爽。

但是许是谢予辞的压迫感十足,她的声音还是下意识压低了许多。

“不是啊,阿婆你说,谢予辞他怎么回事啊?他明明不是这样色令智昏的人啊?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了,之前从不曾见他如此这般莫名其妙。

那女子一定是有什么问题!说不好真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咒了——”

晚青颇有几分无语的拽着她,制止她道:

“你可长点心吧得了,快些去干活,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半点没有正形。”

两个人相携离开倚凇居,去别的院落清点物品,声音渐行渐远,渐渐的便听不真切了。

谢予辞挑了挑眉,他脸上面无表情,从神色上并看不出什么喜怒。

她们自以为声音不大,但是哪里避得开他的耳目。

谢予辞淡淡扫了一眼此时安静的偏着头坐在不远处那张沉木椅上,波澜不惊的卓清潭。

心想,倒是多亏了她如今是这般半盲半瞎的模样,倒是不会听到她们如此议论于她。

卓清潭微微眯着眼,看向门外的方向。

其实,以她如今的目力,距离如此之远,面前的景物她早已看不真切了,门外的视野也大多是模糊不清的。

在一片寂静中,她忽然轻声问道:“谢公子,你的朋友们走了?”

谢予辞听了后轻轻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

“没错,她们已走了,莫非,卓姑娘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单独与谢某说吗?”

卓清潭微微一顿,旋即淡淡摇了摇头。

“悄悄话倒是没有,只是鸠占鹊巢,占据了谢公子的房间,似乎不甚礼貌。方才那位晚青姑娘所言甚是,贵宅中的‘听潮阁’在下倒是觉得不错。”

谢予辞却摇了摇头笑道:“那可不行,卓姑娘有所不知,听潮阁虽然景致极佳,但是位置却偏远,一直没什么人烟。

谢某既然说过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怎么能将贵客安顿到那般偏院荒芜的院落,自然是要放在身侧,亲自好好招待的。”

果然,她就知道,她的游说无效。

看来谢予辞是打定主意要亲自看守她,提防她脱逃跑掉。

但是他若只是想将她拘禁于此,而非要将她带去九晟山冥王沟秘境开启阵王,倒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只要谢予辞不妄动去九晟山和崇阿山的念头,随他想做什么吧。

卓清潭沉默片刻,轻轻偏开头,不再多做争执,居然颇有几分顺从安抚的道: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再推辞了。多谢谢公子盛情款待,只是如今在下已有些疲累,想要休息片刻,不知公子可否回避?”

谢予辞定眸于她苍白瘦削强撑精神的脸上一瞬。

她脸上的疲惫确实不是假的,于是,他淡淡道:“这是自然,卓姑娘先行休息吧,待你休息好了,晚上谢某再备好北地的酒席佳肴,为卓姑娘接风洗尘。”

卓清潭微微一顿,轻轻颔首一礼。

等到谢予辞终于离开,她一直坐得笔直的纤瘦腰杆,终于忽然泄力一般颓然,蓦然倒向她身后椅背上。

卓清潭皱着眉头轻轻喘着气,此时耳中轰鸣声不断,眼前亦是一片昏暗。

自从她与师弟安罗浮离开端虚宫,不论是先至皖州无暇镇、还是后至北地兖州府,这一路上她其实都没什么机会好好歇上一歇,心中更是始终装满各种棘手事务烦扰。

尤其是她自宿风谷秘境中出来以后,上一世前尘往事涌入脑海时的纷乱难平、对峙凭津阁阁主的一触即发、锁芯牢中的束身刑架加身

此番诸事,一件接着一件,让人无从喘息,也完全没有时间停下脚步去认真思量。

她的心力交瘁、强自支撑,其实没有半点虚言。

尤其是她还要步步为营,不能让谢予辞有所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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