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桌前,鬼哭拿着筷子,挑起一粒花生扔进嘴里,“咔嚓”一声咬的粉碎。他享受般的眯起了原本就够窄的双眼。这种爽脆感,多一份则硬,少一分则软,尤其是那声音,是他吃过的花生中最好听的。鬼哭不由得心中感叹,不愧是杏花楼,光是这花生就值了。
一旁的婉儿倒了一杯杏花酒,这就到了杏花楼就是必喝的,不喝就算白来。
装着酒的酒杯双手递了过来,鬼哭端起米酒,一口饮尽。然后,脸上泛起潮红。这酒与花生,是如此的相配。他忍不住十分不雅的张开嘴,叹了一声:“哈!”
婉儿笑眯眯的看着鬼哭,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人,觉得这样很有趣。不经意间,扭过头,眼中露出与娇柔的身躯完全不符的凶光,一个想要靠过来的女鬼看到这一幕,迟疑了一下,然后离开。
婉儿又扭过头了,再一次露出温和的笑,仿佛一个大家闺秀,举止得体。偶尔打量鬼哭高大的身躯,眼底透出贪婪。
这千锤百炼的身躯,一定很补。
一炷香之后,婉儿的笑容僵硬了。
花生,到现在已经在吃第三碟。杏花酒,第二壶也快喝光了。
而鬼哭,专注于吃喝,根本就没正眼看过她哪怕一眼,看起来根本就对她没兴趣。
终于,最后一粒花生,被嚼得粉碎咽了下去。终于,最后一杯酒,被仰着头一饮而尽。终于,鬼哭放下了筷子。
婉儿脸上僵硬的笑容终于解冻,仿佛一朵灿烂的向日葵。
鬼哭抹了抹嘴,自言自语:“也过了一把瘾,该干活了。”
他转过头来,对婉儿说道:“我如何能见到红娘娘?”
婉儿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凝固,她觉得自己出现幻觉了,脸上挂着职业的微笑问道:“官人,您在说什么呢?”
鬼哭和耐心的再一次问道:“我如何能见到红娘娘?”
“你……”婉儿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接话。
鬼哭抬起了头,婉儿看到了鬼哭狭长如刀的双眼,瞬间,如遭雷击。
顿时,娇弱的身躯透明几分,仿佛幻影,看起来随时可能被一阵风吹走。
“啊!”
尖锐的叫声在二楼大厅回荡,桌椅板凳锅碗瓢盆一同剧烈颤动,烛光摇拽,明灭不定,粉红的薄雾为之沸腾。声音中充斥着痛苦,那痛苦是如此的撕心裂肺,以至于所有人都感同身受,忍不住生出了一片片鸡皮疙瘩。
在凡间,对付鬼怪的方式,就是瓦解对方的妖气。而在地狱,鬼是没有妖气的,可是偏偏,他们互相之间都本能的攻击着一切接近自己的鬼,所以地狱的景象,你可以简单的看作是一群被压缩在一起的刺猬,不管他们愿不愿意,都在用刺互相伤害。
而那种攻击的表现形式,就是自身的各种记忆碎片无比混乱的揉杂在一起,扩散出去。一旦其他鬼接触到了这记忆,就会影响到对自身的认识,同时产生无与伦比的痛苦。
到了凡间,这种攻击方式就表现为恶念,纯粹至极的恶念。面对恶念,凡间的鬼类可以说是没有一丝抵抗能力,他们没有肉体保护灵魂,同时也从没见过这种攻击方式,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作为地狱爬出来的恶鬼,鬼哭本能就会这种攻击方式,而且还是被动的,时刻都在。不过后来有了一具肉体的束缚,这种攻击方式就被禁锢了。直到最近,心魔浮现,才学会了短暂解除禁锢的办法。
只是一下,面前的这个自称为婉儿的女鬼就遭受重创,失去了一切抵抗力,并且发出了那一声惨烈的叫声。
大厅,顿时安静了,所有的目光,都注视了过来。
鬼哭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大厅中响起,很是清晰:“现在,能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