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情况啊,”温禧于是就将话接过去,索性将她无脑的人设坐实了。她的声调不高,却在小幅度的范围内激起回响:“还想见识一下三公子说的完美自动演奏技术,没想到这钢琴脾气比人还大。”
她说的话好像增倍镜,时祺眼里的笑因她更加清晰明确。
正在众人喧哗的关键时刻。
红木雕花门却缓缓让道,一人从门外的光影中走入,银灰色西装,像是与宴会上的所有喧嚣隔绝。
眼尖的人认出是任慕身边的特助,他戴一副银边眼镜,斯文庄重,恪尽职守,像机器人一般执行任慕传达的各项命令。
他的手上提了个锦盒,看样子像是正儿八经来祝寿的宾客。
“任慕这次倒是好心。”
任君昊从楼梯上下来,对大哥直呼其名,抚摸自己被父亲揪红的耳朵:“还知道给父亲六十大寿送个礼物。”
熟悉任慕的人都知道,那位特助是任先生的左右手,眼神凌厉,杀伐果决,也将现场的人唬住,代传圣旨。
没想到他却径自略过长辈,朝着温禧的方向走来。
“这一份礼物是任先生特意给温小姐准备的。他知道四公子对你用心,长兄如父,请温小姐跟四弟好好相处,若得空可以去藕园,他随时欢迎。”
藕园是任家的主宅,这份邀请的重量不言而喻。
温禧接过云锦礼盒,掀开,发现其中装着一只青花玉镯,玉生烟,价值连城。嘉德上月破纪录拍出过三千万的高价,成色远不如她手中这只。
“你收着吧。”
时祺对温禧说,她立刻从善如流。
“方特助,替我谢谢表哥。”
特助见她收下,将任慕交办的事情做完,就也不在宴会上逗留,即刻转身离开。
徒留面面相觑的掌权人来参加寿宴,不给过寿的任弘新送礼,却偏偏给弟弟带来的女伴送了个玉镯,表示长辈对温禧的首肯。
众人如梦初醒,知道这位时先生连同温禧小姐都得家主青眼,是被庇护着的,一时时刻准备着见风使舵。
他却有话对温禧说,两人绕开目光,走到众人看不见的身后。
“怎么刚才如此开心?”
“我在执行元件上做了点手脚,将钢琴的自动演奏系统暂时无法正常运作。”她深谙钢琴的内部结构,也清楚自动演奏系统运作的机制,使点小绊子不在话下:“就想看看他们出丑的样子。”
温禧脸上浮出恶作剧得逞的笑,那双杏眼亮晶晶的,碎落着狡黠的光。
“但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时祺背手在身后,好像正藏着不能说的秘密。
她临时插进电子计算机的钢丝,倘若事后任君昊为排除故障,细细检查一番,再查一查是谁最后一个碰了这台钢琴,起了疑心,温禧必然无可遁形。
“宴会没有监控,唯一的证据现在在我这里。”
仿佛看穿温禧心中所想,他唇尾上翘,惑人心智。
当时时祺站在二楼,他居高临下,将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还在紧张她为何跟在任君昊的身侧,直到看见温禧到舞台上的那些小动作。
时祺立刻明白自己担心多余。
原来自己的伎俩早被时祺在不经意时悄悄看穿。
“给你个机会,要怎么贿赂我,小满?”
缠绵
一个吻曾是她最好的筹码。
“这个玉镯够不够份量?”
温禧伸手, 准备将锦盒里的玉镯敬献给时祺。
“物归原主。”
时祺说,伸手接过,却掀开锦盒, 将玉镯取出, 捻着指尖将温禧的右手牵过来,不由分说将青花玉镯笼上她的皓腕。
素手玉环, 相映成趣,任慕的眼光果真毒辣。
“很衬你的肤色。”
“我可不敢把三千万就这么戴在手上。”
温禧摇摇头,苦着脸准备去取, 却被时祺拦住。
“怕什么, 偌大任家, 我就与表哥一人关系不错。你喜欢什么,尽管去藕园搬就是了,记在我的账上。”
时祺温煦地笑。
“既然小满诚意不足, 那这个先留在我这里,我先替你保管。”
时祺看见她怔住, 就顺水推舟地往下说。
他先前寻了个时机, 把温禧留在三角钢琴中的钢丝抽走, 现在钢琴自动演奏系统恢复正常,但现场一片混乱, 没人前去查验。
“你还是还给我吧。”
温禧请求,证据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才安心。
时祺却不为所动。
温禧踮脚,伸手去背后够钢丝,可礼裙又长, 未防身形不稳, 趔趄了一下,直接投怀送抱, 时祺温凉饱满的唇触到她的脸颊。
心跳如鼓擂,两个人都愣住了。
完了,现在倒是阴差阳错地兑现。
“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时祺不气反笑,他确定温禧站好以后才说话。
“不是故意的。”
她越来越像从前那个温禧,他不知道,是自己持之以恒的喜欢给了温禧源源不断的养分,让她敞开心扉,继续做招摇又漂亮的小公主。
“只是本来是我的家事,不小心将你牵扯进来了。”
他努力到此处,就是为了可以有拒绝的权利。
平心而论,时祺在此处演奏,便是对牛弹琴,只有温禧一人是他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