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沉默了一下:“嗯,师兄说的对。”
谢时宴看着他们互动,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抬起手对黎止道:“贺师兄,多谢你的贺礼。原本早该当面道谢的,听闻清寂仙尊说你不在宗门,才拖到现在。”
锦乌落在众人身后,假装与风景融为一体。
黎止磨了下后槽牙:“不客气,喜欢就好。”
谢时宴微笑:“我一直随身保管。”
黎止:“没事,坏了我再…让我师尊给你修就是。”
唐希作为知情但不完全知情人士,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茫然中透着迷惑。
“你认识这处宅子的主人?”黎止还没忘记这人方才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谁知谢时宴却摇头:“这处后院的墙是塌的,与另一条街能够连通。”
塌的?
两人跟随谢时宴绕到宅子后面,原本作为后院的围墙果真中间出一大片空缺,后面与其相连的还是条相对繁华些的街道,从黎止的角度甚至能看到推车路过的摊贩。
“我原本是在这等席洛,见这边有动静才过来看看。”谢时宴道,“这处宅子荒废很久了,院墙至少坏了一月有余,但因为房主下落不明,所以也没人处理。”
追查了半日的线索再次中断,这几日几乎都处在忧心忡忡的状态里,黎止的表情难免不太好看。
唐希只得接过话:“我与师兄原本就是四处走走,碰巧到了这。你既然还要等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时宴觑见黎止的脸色,又见对方半晌没有开口,犹豫了下才道:“那…明日见?”
七夕
栖云河形似玉带, 自城东穿过,正好流经七处街口。
横跨栖云河的石桥建在最后一处,落成后取名“鹊尾桥”,桥畔有一棵常青松, 据说是城主机缘巧合所得, 用灵力维系栽在这里,有缘分相结之意。
刚至日暮时分, 街上的人就已经多了起来。
卖首饰的阿婆坐在摊位后面, 笑眯眯看着来往的行人。一旁的面摊老板脖子上系着的汗巾已经湿透, 正弯腰搅着面汤锅。时不时有小贩的吆喝声传来。年幼的孩童你追我逐,自人群中匆匆跑过。偶尔不小心撞到了簪花罗裙的姑娘, 只需要扬起小脑袋认个错,再说两句好听话,便能收获一串银铃一般的笑声。
“师兄觉得他们会挑今晚动手?”唐希走在黎止身边,见后者饶有兴致的从小摊上拿起一只狐狸面具。
“不一定。”黎止给自己戴上面具, 转头去看铜镜。
身形高挑的姑娘路过唐希, 不着痕迹的在他怀里落了只手帕。唐希手里已经有两只了,有些抱歉地朝人笑了笑:“那……”
黎止又拿了只狼面具扣到唐希脸上, 一起把钱付给老板, 继而看着他笑:“来都来了,先过节。”
这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黎止抢先打断他:“走,先给你求姻缘去。”
唐希表情变得有些意味不明, 随后也笑了笑, 紧接着快步凑到他身边:“那就先给师尊求吧。”
胆子大了啊。
黎止半笑不笑地睨了他一眼。
在经历了多日的徒劳无获和昨晚的自我怀疑后, 黎止终于想开了, 反正什么妖修魔修这几日都再没作案, 说不定人家都过七夕去了,那自己何必还跟劳工似的查。
再说今日气氛太好,这还是他来这以后第一次感受节日氛围。
黎止身形模样俱佳,素白色衣服绣着暗纹,使得整个人挺拔匀称,在人群中格外引人瞩目。他半勾着唇角,浑身上下都是那股慵懒又潇洒的劲儿,出门以后帕子接的怀里快揣不下了。
他戴上面具,也是有意遮一遮。黎止心里盘算着,等会儿接着用贺长风的脸好了。
就在他走后没多久,面具摊上又迎来了两位客人。
黑衣墨发的男子最终挑了一只桃花妖的,示意给旁边的人:“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人面容俊朗,五官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翳:“师兄怎么都好看。”
谢时宴察觉出他兴致不高,游玩的心思顿时了散了些,便又将面具放了回去。
他想了想,还是试探性地问道:“怎么心事重重的?”
话音落下,席洛延迟片刻才笑道:“哪有。”
谢时宴顿了顿,没再继续下去,只道:“走吧。”
他不是刨根问底的性格,见席洛这副样子自然也不会再多要求什么,只是心中也难免有些失落。
夜色渐浓,远处的山成了黛青色,衬着人间灯火煌煌,风里都染了几分桂花糖的香甜。
谢时宴跟随着人流往前走,路过桂花糖的摊位被香味勾住,瞬间有些挪不动步子。
卖桂花糖的婶子在摊位后面笑道:“小郎君啊,来一份尝尝不啦?新做的糯米桂花糖,好吃的嘞!”
谢时宴抿唇,一转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席洛的人不见了。
他唤了声“师弟”,站在来往的人群中左右张望,入目的却全是陌生的面孔。
这样的场合里骤然与同伴走散,谢时宴面上不显,眼底还是流出一丝慌乱来。
他在人流中倒退几步,一脚踩空,随后结结实实撞在另一个人胸膛上。
谢时宴想起身道歉,却被身后的人扶着肩膀站稳,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一份桂花糖包好,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