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踩到泥泞的湿泥,队尾一人脚底一滑,伸手在山壁上扶了一下。那人看了看满手的泥泞青苔,不由得皱了皱眉,好容易到得岭下,忙去山溪里洗了洗手。溪水倒映之中,但见她清秀绝俗,容色照人,实是一个绝丽的美人。她还只十六七岁年纪,身形婀娜,虽裹在一袭宽大缁衣之中,仍掩不住窈窕娉婷之态。
突然之间,溪水中在她的影子旁,多了个男子的影子。她吃了一惊,急忙站起,背心上一痛,已给那人点中了穴道。她要呼叫师父来救,但已叫不出声来。那人将她身子提起,走了几丈,放入一个山洞。她害怕之极,偏又动不了,还叫不出声。过了好一阵,听得三位师姊分在三个地方呼唤:“仪琳,仪琳,你在哪里?”捉她那人闻声只是笑,低声道:“她们倘若找到这里,我一起都捉了!”许是山洞偏僻隐蔽,三位师姊到处找寻,也未曾发现,隔了好一会,只听得她三位师姊又去得远了。
见来人已走远,那人拍开仪琳穴道,仪琳当即向山洞外逃走,哪知那人更快,早已挡在洞口,她便一头撞在他胸口。那人哈哈大笑,说道:“你还逃得了么?”仪琳急忙后跃,抽出长剑便想向他刺去。但又想,这人也没伤害我,出家人慈悲为本,何苦伤他性命?我佛门中杀生是第一大戒,因此这一剑就没刺出,只挺剑道:“你拦住我干什么?你再不让开,我这剑就要……刺伤你了。”那人闻言无些微惧意,只是笑,说道:“小师父,你良心倒好。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仪琳道:“我跟你无怨无仇,何必杀你?”那人道:“那很好啊,那么坐下来谈谈。”仪琳摇摇头,道:“师父师姊在找我呢,再说,师父不许我随便跟陌生男人说话。”那人道:“你说都说了,多说几句,少说几句,又有什么分别?”仪琳急道:“快让开罢,你知不知道我师父很厉害的?她老人家见到你这样无礼,说不定把你两条腿也打断了。”那人却说:“你要打断我两条腿,我就让你打。你师父嘛,她这样老,我可没胃口。”仪琳听到这些疯话心中着恼,可她又不会还嘴,又见天色渐黑,心中焦急得很,提剑便要夺路而出。
仪琳不敢犯杀戒,只不过想吓他一吓,使的只是一招“金针渡劫”,不料那人左手伸了过来,直抓向她身上,她吃了一惊,向旁闪避,手里的长剑便给那人夺了去。只见那人右手拿着剑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尖,只轻轻一扳,咔的一声,便将她那柄纯钢剑扳断了一寸来长的一截。
那人现了手段,索性放开,口无遮拦地说着仪琳生得好看,要她陪他睡觉,又伸手去扯她衣裳。仪琳慌乱中反掌打他,手又都让他捉住了。仪琳只觉这人真太也无礼,忍不住大声叫嚷,又骂了他几句。就在这时,洞外忽然有人笑了起来,笑一阵,停一阵,又笑一阵。与仪琳纠缠那人厉声问道:“是谁?!”外面那人又哈哈哈地连笑了三次。那人骂道:“识相的便给我滚得远远的。田大爷发作起来,你可没命啦!”原来洞中这人竟是江湖中人称“万里独行”的采花大盗田伯光!可洞外那人便似没听见般,又哈哈哈地笑了三声。田伯□□恼,不去理他,又自顾去扯仪琳,这时山洞外那人又笑了起来。那人一笑,田伯光就发怒。仪琳此时真盼那人快来救自己出去,可是那人知道田伯光厉害,不敢进洞,只在山洞外笑个不停。
如是再三,田伯光破口骂人,点了仪琳的穴道,呼的一声,蹿了出去,但洞外那人早就躲了起来。田伯光找了一会找不到,又回进洞来,刚走到仪琳身边,那人便又在山洞外哈哈哈地笑了起来。见先前对自己那般无礼的大恶人被这般戏耍,这时即是仪琳也觉得有趣,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田伯光微伏下身子,悄悄走到洞口,只待洞外那人再笑,便要冲了出去。可是洞外那人机警得很,却也不发出半点声息。田伯光一步步地往外移,仪琳想那人倘若给田伯光这恶人抓住,可就糟了,眼见田伯光正要冲出去,便急忙叫了起来:“小心,他出来啦!”只听那人在远处哈哈笑道:“多谢你,不过他追不上我。他轻身功夫不行。”
那田伯光号称“万里独行”,轻身功夫之了得,江湖上素来大大有名,那人居然说他“轻身功夫不行”,自是故意要激怒于他。田伯光似乎真的被激怒,突然回身,在仪琳脸上重重扭了一把,仪琳痛得大叫,这时他便蹿了出去,叫道:“狗贼,你我来比比轻身功夫!”哪知道这一下他可上了当。原来洞外那人早就躲在山洞旁边,田伯光一冲出,他便溜了进来,低声道:“别怕,我来救你。他点了你哪里的穴道?”仪琳道:“是右肩和背心,好像是‘肩贞’、‘大椎’!你是哪一位?”那人只道:“解了穴道再说。”便伸手替仪琳推宫过血。可似乎是仪琳说的穴位不对,那人虽用力推拿,却始终解不开,耳听得田伯光呼啸连连,又追了回来。仪琳急道:“你快逃,他一回来,可要杀你了。”那人说:“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师妹有难,岂能不救?”耳听得田伯光啸声渐近,那人道一声得罪,忽就将仪琳抱起,溜出山洞,躲去了草丛里。
她二人刚刚躲好,田伯光便奔进山洞。他既没寻着先前洞外大笑之人,这时回来又不见了仪琳,顿时大发脾气,破口大骂。口中骂着,仍不解气,便提了仪琳那柄断剑,到草丛中乱砍。
这天晚上下雨,星月无光,他瞧不见二人,但料想二人当逃不远,此时应是还躲在附近,因此不停手地砍削,有一剑离仪琳头顶也只差得几寸。
田伯光嘴里不住咒骂,挥剑砍削,一路找了过去。忽然之间,有些热烘烘的水点一滴滴地落在仪琳脸上,同时她闻到一阵阵血腥气。仪琳吃了一惊,低声问:“你受了伤么?”那人伸手按住她嘴,过了好一会,听得田伯光砍草之声越去越远,才低声说着不碍事,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