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是本门大弟子,向来由她出面应付外人,当即走到门边,打开庙门,说道:“夤夜之际,哪一路朋友过访?”望眼过去,但见庙外一字排开十五骑人马,有六七人手中提着孔明灯,齐往令狐冲脸上照来。
黑暗之中六七盏灯同时迎面照来,不免耀眼生花,此举极是无理,只这么一照,已显得来人充满了敌意。令狐冲睁大了眼,却见来人个个头上戴了黑布罩子,只露出一对眼睛,心中一动:“这些人若不是跟我们相识,便是怕给我们记得了相貌。”只听左首一人说道:“请岳不群岳先生出见。”
令狐冲道:“阁下何人?请示知尊姓大名,以便向敝派师长禀报。”那人道:“我们是何人,你也不必多问。你去跟你师父说,听说华山派得到了福威镖局的《辟邪剑谱》,要想借来一观。”令狐冲气往上冲,说道:“华山派自有本门武功,要别人的剑谱何用?别说我们没得到,就算得到了,阁下如此无理强索,还将华山派放在眼里么?”
那人哈哈大笑,其余十四人也都跟着大笑,笑声从旷野中远远传了开去,声音洪亮,显然每一个人都内功不弱。令狐冲暗暗吃惊:“今晚又遇上了劲敌,这一十五个人看来人人都是好手,却不知是什么来头?”
众人大笑声中,一人朗声说道:“听说福威镖局姓林的那小子,已投入了华山派门下。素仰华山派君子剑岳先生剑术神通,独步武林,对那《辟邪剑谱》自是不值一顾。我们是江湖上无名小卒,斗胆请岳先生赐借一观。”那十四人的笑声呵呵不绝,但这一人的说话仍清晰洪亮,未为嘈杂之声所掩,足见此人内功比之余人又胜了一筹。
令狐冲道:“阁下到底是谁?你……”这几个字却连自己也没法听见,心中一惊,随即住口,暗忖:“难道我十多年来所练内功,竟一点也没剩下?”
她自下华山之后,曾数度按照本门心法修习内功,但稍一运气,体内便杂息奔腾,无法调御,越要控制,越是气闷难当,若不立停内息,登时便会晕去。练了数次,均是如此,便向师父请教,但岳不群只冷冷地瞧了她一眼,并不置答。令狐冲当时即想:“师父定然疑心我吞没《紫霞秘笈》,私自修习。那也不必辩白。反正我已命不久长,又去练这内功作甚?”此后便不再练。不料此刻提气说话,竟给对方的笑声压住了,一点声音也传不出去。
只听得岳不群清亮的声音从庙中传出:“各位都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怎地自谦是无名小卒?岳某素来不打诳语,林家《辟邪剑谱》不在我们这里。”他说这几句话时运上了紫霞神功,夹在庙外十余人的大笑声中,庙里庙外,众人仍皆听得清清楚楚,他说得轻描淡写,跟平时谈话殊无分别,比之那人力运中气地大声说话,显得远为自然。
只听得另一人粗声说道:“你自称不在你这里,却到哪里去了?”岳不群道:“阁下凭什么问这句话?”那人道:“天下之事,天下人管得。”岳不群冷笑一声,并不答话。那人大声道:“姓岳的,你到底交不交出来?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交出来,咱们只好动粗,要进来搜了。”岳夫人低声道:“女弟子们站在一块,背靠着背,男弟子们,拔剑!”刷刷刷刷声响,众人都拔出了长剑。
令狐冲站在门口,手按剑柄,还未拔剑,已有两人一跃下马,向她冲来。令狐冲身子一侧,待要拔剑,只听一人喝道:“滚开!”抬腿将她踢了个筋斗,远远摔了出去。
令狐冲直飞出数丈之外,跌入灌木丛中。她头脑中一片混乱,心道:“他这一踢力道也不如何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