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她手腕,往下便是一压。他想令狐冲是华山派首徒,终究不可小觑了,这一刁一压,使上了家传的擒拿手法,更运上了十成力道。
令狐冲临敌应变经验极为丰富,眼见他挺胸上前,便知他不怀好意,右手这一挡原本藏了不少后着,给对方刁住了手腕,本当转臂斜切,转守为攻,岂知自己内力全失之后,虽照式转臂,却发不出半点力道,只听得喀喇一声响,右臂一麻,手肘关节已给他扭脱了臼,这才觉到彻骨之痛。
王家驹下手极是狠辣,一压脱令狐冲右臂,跟着一抓一扭,将她左臂齐肩的关节也扭脱了臼,说道:“哥哥,快搜!”王家骏伸出左腿,拦在令狐冲双腿之前,防她飞腿伤人,伸手到她怀中,将各种零星物事一件件掏了出来,突然摸到一本薄薄的书册,当即取出。二人同声欢叫:“在这里啦,在这里啦,搜到了林姑丈的《辟邪剑谱》!”
王氏兄弟忙不迭地揭开那本册子,只见第一页上写着“笑傲江湖之曲”六个篆字。王氏兄弟只粗通文墨,这六个字如是楷书,倒也认得,既作篆体,那便一个也不识得了。再翻过一页,但见一个个均是奇文怪字,他二人不知这是琴箫曲谱,心中既已认定是《辟邪剑谱》,自然更无怀疑,齐声大叫:“《辟邪剑谱》,《辟邪剑谱》!”
王家骏道:“给爹爹瞧去。”拿了那部琴箫曲谱,急奔出房。王家驹在令狐冲腰里重重踢了一脚,骂道:“不要脸的小贼!男不男,女不女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在她脸上吐了口唾沫。令狐冲初时气得几乎胸膛也要炸了,但转念一想:“这两个小子无知无识,他祖父和父亲却不致如此粗鄙,待会得知这是琴谱箫谱,非来向我陪罪不可。”只是双臂脱臼,一阵阵疼痛难当,又想:“我内功全失,遇到街上的流氓无赖也毫无抵抗之力,更是被王家这等贼子侮辱,我已成废人一个,活在世上,更有何用?”她躺在床上,额头不住冒汗,伤心之际,忍不住眼泪扑簌簌流下,但想王氏兄弟定然转眼便回,不可示弱于人,当即拭干了眼泪。过了好一会,只听得脚步声响,王氏兄弟快步回来。王家骏冷笑道:“去见我爷爷。”
令狐冲怒道:“不去!你爷爷不来向我赔罪,我去见他干吗?”王氏兄弟哈哈大笑。王家驹道:“我爷爷向你这小贼赔罪?发你的春秋大梦了!去,去!”两人抓住令狐冲腰间衣服,将她从床上提了起来,走出房外。令狐冲骂道:“金刀王家还自夸侠义道呢,却如此狂妄欺人,当真卑鄙之极。”王家骏反手一掌,打得她满口是血。令狐冲仍然骂声不绝,给王氏兄弟提到后面花厅之中。
只见岳不群夫妇和王元霸分宾主而坐,王伯奋、仲强二人坐在王元霸下首。令狐冲兀自大骂:“金刀王家,卑鄙无耻,武林中从未见过这等污秽肮脏的人家!”岳不群脸一沉,喝道:“冲儿,住口!”令狐冲听到师父喝斥,这才止声不骂,向着王元霸怒目而视。
王元霸手中拿着那部琴箫曲谱,淡淡地道:“令狐贤侄,这部《辟邪剑谱》,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令狐冲仰天大笑,笑声半晌不止。岳不群斥道:“冲儿,尊长问你,便当据实禀告,何以胆敢如此无礼?什么规矩?”令狐冲道:“师父,弟子重伤之后,全身无力,你瞧这两个小子怎生对付我,嘿嘿,这是江湖上待客的规矩吗?”
王仲强道:“倘若是朋友佳客,我们王家说什么也不敢得罪。但你负人所托,将这部《辟邪剑谱》据为己有,这是盗贼之行,我洛阳金刀王家是清白人家,岂能再当他是朋友?”令狐冲道:“你祖孙三代口口声声地说这是《辟邪剑谱》。你们见过《辟邪剑谱》没有?怎知这便是《辟邪剑谱》?”王仲强一怔,道:“这部册子从你身上搜了出来,岳师兄又说这不是华山派的武功书谱,却不是《辟邪剑谱》是什么?”令狐冲气极反笑,说道:“你既说是《辟邪剑谱》,便算是《辟邪剑谱》好了。但愿你金刀王家依样照式,练成天下无敌的剑法,从此洛阳王家在武林中号称刀剑双绝,哈哈!”
王元霸道:“令狐贤侄,小孙一时得罪,你也不必介意。人孰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你既把剑谱交了出来,冲着你师父的面子,咱们还能追究么?这件事,大家此后谁也别提。我先给你接上了手膀再说。”说着下座走向令狐冲,伸手去抓她左掌。令狐冲退后两步,厉声道:“且慢!令狐冲可不受你买好。”
王元霸愕然道:“我向你买什么好?”令狐冲怒道:“我令狐冲又不是木头人,我的手臂你们爱折便折,爱接便接!”向左两步,走到岳夫人面前,叫道:“师娘!”岳夫人叹了口气,将她双臂给扭脱的关节都给接上了。
令狐冲道:“师娘,这明明是一本七弦琴的琴谱、洞箫的箫谱,他王家目不识丁,硬说是《辟邪剑谱》,天下居然有这等大笑话。”岳夫人道:“王老爷子,这本谱儿,给我瞧瞧成不成?”王元霸道:“岳夫人请看。”将曲谱递了过去。岳夫人翻了几页,也不明所以,说道:“琴谱箫谱我是不懂,剑谱却曾见过一些,这部册子却不像是剑谱。王老爷子,府上可有什么人会奏琴吹箫?不妨请他来看看,便知端的。”
王元霸心下犹豫,只怕这真是琴谱箫谱,这个人可丢得够瞧的,一时沉吟不答。王家驹却是个草包,大声道:“爷爷,咱们账房里的易师爷会吹箫,去叫他来瞧瞧便是。这明明是《辟邪剑谱》,怎么会是什么琴谱箫谱?”王元霸道:“武学秘笈的种类极多,有人为了守秘,怕人偷窥,故意将武功图谱写成曲谱模样,那也是有的。这并不足为奇。”岳夫人道:“府上既有一位师爷会得吹箫,那么这到底是剑谱,还是箫谱,请他来一看便知。”王元霸无奈,只得命王家驹去请易师爷来。
那易师爷是个瘦瘦小小、五十来岁的汉子,颏下留着一部稀稀疏疏的胡子,衣履甚是整洁。王元霸道:“易师爷,请你瞧瞧,这是不是寻常的琴谱箫谱?”易师爷打开琴谱,看了几页,摇头道:“这个,晚生可不大懂了。”再看到后面的箫谱时,双目登时一亮,口中低声哼了起来,左手两根手指不住在桌上轻打节拍。哼了一会,却又摇头,道:“不对,不对!”跟着又哼了下去,突然之间,声音拔高,忽又变哑,皱起了眉头,道:“世上绝无此事,这个……这个……晚生实在难以明白。”
王元霸脸有喜色,问道:“这部书中是否大有可疑之处?是否与寻常箫谱大不相同?”易师爷指着箫谱,说道:“东翁请看,此处宫调,突转变徵,实在大违乐理,而且箫中也吹不出来。这里忽然又转为角调,再转羽调,那也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