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平静的过了没几天,继辉一干却是坐不住了。黎末不笨,肯定看的出来,只是还差一点点她就完成了一切,那时候那才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离开。
身ti越发的糟糕,她日日术法护体,强撑着,咳出血沫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那一天,下了很大的雨,她坐在殿内都感觉得到那一股湿气,缱绻缠绕着逼近屋内。勉强扶墙而立,黎末缓步走到殿门处,往外看了看。
因为下着雨,所以天气阴沉的可怕,明明是正午,天却黑得彷如傍晚。
黎末靠在门边,连日的透支让她的脸像纸一样苍白透薄,微微咳嗽着,又走出殿门。
也许是身子虚着,所以黎末有一点怕水,只能靠着屋檐溅下的雨珠拢一拢水雾。雨很大,雨水在庭院里聚集不下了,便沿着低矮处奔流出去。黎末一时来了兴致,便沿着奔流的水一直往最低处走,走到最后看见一个池塘,是后花园里的莲花池,水到池边,哗哗的全冲了进去。
池子里没有荷花,倒是莲蓬不少。黎末看着那些一池的绿叶,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她想起一句诗: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西洲曲的里那个女子可算心思巧长,没等到情郎,就穿了杏子红的单衫采莲寄思。世间女子总是为爱成痴,便是空等年华,qing楼垂手如玉,十二曲栏杆转尽,也不肯放下。
那样有什么好呢?只得了一个傻名!
可是若真人人都放得下,这时间怕也全是佛了。人若空心,再大的欢喜也感觉不到,岂不无聊。
黎末不是那般通透的人,宁愿懵懂糊涂行事,也要生活在追逐所求的日子里,这样才算是人世一遭。
想来,她也的确是那样做了。
初来此地,是为追逐她此生再不可触碰的人,黎未。她为他执着至此,伤痕至此,却从未后悔过,所以那些qing楼遗梦,所以那些夺权成王,所以那些以身血祭,她虽然挣扎逃避过,都不曾后悔。
后来背负着诅咒避世,有家无归,她追逐的便是温暖和陪伴,那样的日子任谁都不愿过。但是经此十年,她也成熟了不少,狐族毕竟是自己的本族,而那个遥不可及的黎未现在亦是连观望一眼都算奢侈,她无法回去,便只有竭尽全力助狐族恢复往昔的强大,助黎未成就他命定的霸业吧,她记得他曾说过,他要超越黎昀。
再后来,一切都开始缓慢成形,黎未和子焓有心共震天下,再好不过。只不过古狼的变故却是让她慌了。不过也无事,该还的跑不掉,况且她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古的种族就这么分裂破败下去,若小古得知,肯定会难过。
那么在这之后呢,妖族人族大局初定,天下自此秩序井然。她么?就要回去子焓身边,从选择了他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定了。
不过枯燥的宫门生活她也不爱过,时不时的还可以扯子焓外出闲逛,可以去的地方有很多很多,然后等子焓的位置有人接手的时候,他们就去游历天下,尝遍天下美食,生命很远,时光很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并且,自小古的事之后,怕是也没有什么事能再让她心神不定至此,反累子焓迁就,还伤了他的心。
回忆起往昔一切,黎末就感觉那一段长长时日就如同做梦一样,懵懂执拗,华丽绚烂,惊心动魄的过去了。
想到这里黎末便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怎么了,跟个老头子一样,开始数回忆过日子了,还没那么沧桑吧?!
只不过才没多久,竟开始想念那个俊美的如同妖孽的人额,半人!
“啊呀,”微微皱眉,红衣女子忽的抱怨“想想那个家伙似乎比我还漂亮,这怎么得了?”
正郁闷着,耳边去却隐隐传来细微的声音。
有调笑,有怒意,还有沉沉的压低的c花n息声!
黎末心里一惊,身ti不受控制般直往声音传出之地而去。是一件偏殿,因为没人居住,所以摆饰简单,有些冷清。
黎末推开门,条件反射的往屋角一望,然后就不知置信般惊恐的瞪大了眼睛!
简单的一袭衣袍,已经快要看不出原本的紫色,就要被汹涌血色掩埋。脸上有清晰的伤痕,新旧交叠,血珠缓缓沿着他俊美的脸庞滑下。一条血迹斑斑的困妖绳纠缠在他身ti上,双手后缚,双腿后绑,他疲累的歪倒在墙角里,好看的眼睛失去了神采,静静的看着破门而入的她。
不!
条件发射的后退一步,她缓缓的摇头。
不,不会是子焓,子焓优雅高贵,从未如此狼狈过,况且他身手极好,这天下能伤得了他的人根本就数不出来。
不会是他,绝对不是!
“末儿”轻轻一喊,声音沙哑。
她忽然全身一颤,捂着头蹲下去。
眼泪一滴滴迅速在地上如花朵般绽开。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支撑不住,终于崩溃般的哭出来。
墙角站着的一人见她如此,满意的开口“把你手里一切关于狼族的都交出来,立刻!”
她倏地抬头,眼神凛冽的看着继辉“好,你想要我就给你,何必那么多手段,继辉,你实在让我恶心到极点。”
继辉满不在乎的笑,蹲在她身侧,执起她的下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承认,可你太危险,危险的东西留不得,我没杀你就算是你好运,立刻把东西交给我,我就放你们离开。”
黎末听了忽然疯了般跳起来,指着继辉的鼻子“他是你们少主你都下得了手,你个不如的东西,你为什么不去死?”
继辉冷冷一笑,哼了一声“少主?可笑,他管过狼族么?不过就是有个少主的名,告诉你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不过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呢,要不是你我根本就抓不住他,火狐,我一直知道,你的用处很大很大。”
“好,我立刻把所有东西都交给你,你马上放了他,我说马上。”
“没问题,反正留着他也没用,”继辉抚着下巴“只要你赶紧去取来给我。”
黎末药牙“好。”
说完扭头便去,临走看了子焓一眼,他依然一如进门前一样静静看着她,没有说一句话。
离开犬族的时候,黎末满身鲜血,护体的火焰已经熄灭了,火铃一片黯淡。
那个人根本不是子焓,她灵气受损未曾发现,那个人是继辉用幻术化成,用来逼她离开的手段而已。
好笑,太好笑!她从没想过,她为狼族呕心沥血至此竟会落到这步田地。乱棍打出,比一条被抛弃的狗还不如!
不知道是不是有骨节碎了,全身疼得剜心。荒郊野外,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她无法自己治愈,只觉眼睛越来越模糊。
“玲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解开雪狮的封印,白的玲珑怒吼着一头冲了出来。
“瑶宫”红衣似血,黎末轻轻的说了一句,眼睛缓缓闭上。
玲珑呜咽两声,知道主人已陷入晕厥,便忙不迭把她驮到背上,往瑶宫直奔而去。
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宫门口,宫门的人见着玲珑背上的黎末,怕有诈,非得靠近验明正身,偏偏玲珑碰都不让他们碰黎末一下,于是就僵持着。
黎末身ti疼得已近麻木,动也动不得,正愁眉苦脸考虑着是否要拼命大吼一声以示自己是绝对的正版,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人,时伽。
时伽未感应到黎末的气息,但是看到玲珑濒临暴怒觉得可能有什么事,便快赶了过来。这一看,怒火就蹭蹭蹭的是直冲警铃顶点。
“末儿。”
玲珑认得时伽,赶紧趴在地上让时伽看看自个儿的主人。
时伽半蹲,想碰碰黎末,都不知道碰哪里,连护体火焰都没有了,她伤有多重他不敢想象。
“是谁?!”时伽狠狠药紧牙,眼里的杀气一瞬间让玲珑都颤了一下。
黎末心里头愤懑的简直要爆了。老大,我都快死了你不先救我却要问伤我的是谁,你是准备等我咽气了好替我打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