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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谁谁乐意?

可不乐意又能怎样,推波助澜的大有人在,镇长的小舅子就是其中一个,高球度假村虽还没动工,却听说供应水泥的活已经被他承包了。所以这会儿上窜下跳地在四邻八舍中做思想工作,分化瓦解抗拆迁钉子户统一战线。

站在新闻工作者的立场上,舒楝除了叹息,唯今能做的就是如实反映情况,等报道出来了希望可以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舒楝连夜返回报社,熬了一个通宵赶稿,顶着一对熊猫眼把稿子交到师兄刘闻手上,刘闻让她回家补觉,同组的前辈们打趣说,不经历日夜颠倒怎么当记者,等你跑政法线,天天跟盲流似的蹲在公安局大门口吃盒饭,那样才算领略了记者的职业三味。

感受来自前辈们的善意,舒楝知道自己被接纳了,不是靠扮乖卖好,而是靠实实在在的真本事。

领导交托的任务圆满完成,没了心事舒楝回家便倒头大睡,睡饱了已经日上三竿。

舒楝简单梳洗后下楼往小区门口走,那里有小吃摊和报刊亭,顺路买了煎饼果子和报纸。

等公交车的空儿,舒楝抖开报纸,在新闻版看到自己的署名,骄傲油然而生,可等她从头看到尾,脸色沉了下来,嘴里的煎饼也味同嚼蜡,扬手拦了辆出租,打车去报社。

到了报社向同事确认了师兄没外出,舒楝站在刘闻的办公室门外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敲门进去。

刘闻从书案上抬头,神色不动,彷佛料定了她要说什么。

舒楝咬咬嘴唇,开口,“报道中掮客腐败、权力寻租的部分删掉了,为什么?”

刘闻只一味的笑,并不说话,没有波澜的眼神让舒楝产生了错觉,好像自己问得很愚蠢,不想被当白痴看待,舒楝倔强地望回去。

“知道你的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舒楝摇头,不是她自恋,她写的完全可以当新闻范文了。

“缺乏客观性—”

眼看舒楝要起急,刘闻示意她安静,接着说:“你的报道中最为关键的内*幕调查,全部采用钓鱼式的采访手段。暂且不讨论钓鱼式采访的合法性,即使在业内,利用这种介入式采访获得新闻信息也会引发争议。一旦度把握不好,越出边界,就是诱导性犯罪。还是你觉得那个官二代是泛泛之辈?”

刘闻的一席话说得舒楝有些后怕,这回能得手,是她运气好,下回呢?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的。万一被抓住把柄,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舒楝想想又不甘心,“好不容易追到的线索,难道放弃?”

刘闻笑得高深莫测,“谁说的?鱼饵都下了,自然要见真章,抓条大的!”

回忆戛然而止,耳边却还回荡着她惊喜的欢呼:“真的吗?噢,师兄,万岁!”

假如时光可以倒流,舒楝真想冲着那个记忆深处的姑娘冷笑:高兴什么呢,你知不知道自己在一桩交易中充当了什么角色?这个可耻的角色会让你终生愧疚难当,因无知背负的罪愆不能宣之于口,只要想起,心脏就如同被烈焰吞噬,遽然的疼痛提醒你犯的过错无可追悔,所以不能想,不能提。

然而时光不可逆,舒楝只能徒劳地看着,看着那个姑娘走向既定的结局,小卒过河不回头的决心不过是一场笑话。

命运的吊诡之处在于曾经绊倒过你的石头,再次横亘脚下,只这次,她绝不会蒙蔽了双眼给人当枪使,有些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窗外鸟鸣啁啾,舒楝像从一个长长的梦中惊醒,她搓搓脸,起身快步走向窗边,拉开厚重的帘幕,天已破晓,银灰色的雾笼罩着江面,轮渡拉响汽笛驶出码头,金红色的霞光透过云隙照亮了东方的天际。

仿佛被刺痛一般,舒楝捂住眼睛,短促地笑了声……想知道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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