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雅小的时候,他本想培养这儿子继承自己的衣钵,可是他偏偏喜欢场面上的东西。容修怕他的心思不放在唱戏上,没有请任何人教他玩琴,可是这孩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胡琴的调音和拉所有他知道的曲子。如果有人在他面前哼一句曲调,他立刻就能拉一个一模一样的调子出来。一个小孩子,把拉琴当成玩游戏,有时自己坐在小椅子上拉着玩,随心所欲,兴之所至,拉出来的曲子却也抑扬顿挫,悠扬动听。
容修起初不愿承认,看得久了,也不得不同意,这孩子不是唱戏的料,却会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琴师。
除了对乐器太过痴迷这一点外,容雅自小听话懂事,容修倒也没有他操过什么心。只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有一件事,象影子般藏容老子心深处,挥之不去。平时只是尽量不去想它,偶然一记起,也立即抛开。
环儿侍候容老爷起身更衣,到了饭厅八仙桌旁坐了,又去端了一碗白果香米粥,一碟白面馒头,另有几小碟是,酱小黄瓜,臭豆腐,腌萝卜干,香油豆干。都是容老爷平常爱吃的清爽小菜。
容修见到偌大的八仙桌,却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桌边吃早饭,老怀禁不住又是一阵感伤。
慢慢喝了半碗白果粥,忽见张妈的女儿秋萍急急慌慌,似乎有什么急事,冒失进得门来,却见到老爷在用膳,又吓得退了出去,神情间十分为难。
“秋萍,什么事?”容修放了筷子,问。
“老爷,大少爷,大少爷他好象病了!”
容修只觉心里一突。
“刚才,我妈去给大少爷送早饭,见大少爷俯在桌上,就去扶他上床休息,结果我妈才摸到,大少爷全身好象都被火烧起来一样。”
“你们,快,扶我去看看!”
天色阴沉沉的,屋里没有点灯,光线十分差。
进了屋好一会儿,容修的眼睛都看不清东西。
“你们是怎么搞的,怎么不开灯?大少爷不管你们,张妈也不管吗?”容修道:“环儿,去把灯打开。”
环儿应了一声。
光线骤然明亮。
在极不自然的白炽炽的电灯光线底下,容修只见儿子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唇色惨白,憔悴已极,不由得心疼万分。
张妈正端着热水从门外走进来:“老爷,已经差人去请大夫了,您别太担心,您自己的身体保重要紧啊。”
儿子突然病了,容修心烦意乱,只觉有无名火,却不知对谁发才好,看到张妈满是皱纹的老眼红红的,像是才哭过,知道这老妇人一向把自己两个儿子当亲儿子般疼爱,小少爷走了,大少爷又病了,这老妇人心疼难过不会亚于自己,不由得再次长叹,只得把满腔的烦躁勉强压了。他从张妈的手中接过热毛巾,亲自给南琴擦脸。
热毛巾擦过容雅的额头,容雅从昏昏沉沉中略睁了睁眼睛,也不知他认出眼前人是谁没有。
过了一会儿,听他轻声道:“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