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杏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丽,他竟然开始有点怕她。他怕她对自己那热切的好,怕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直望着自己的眼睛,他怕那双眼睛后带着某种期盼的等待,也怕她会在年轻热情的支配下冲口而出对自己说一些他不想要听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给出回应。
本来许稚柳给戏班子里的人下了死规定,如无必要的应酬,夜晚绝对不许外出。就算应酬也一定得同去同回,不许落单。特别是女孩子,更不许独自出门。但那天唱完了戏,含杏破天荒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家,反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出门去了。据说是北平哈尔飞大戏院的彭老板来捧含杏姑娘的场子,完戏以后专登到后台来接她去吃饭。许稚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含杏也会象一般的女艺人,终于受不得荣华虚浮的诱惑,出去认干爹拜大哥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用过晚饭,含杏还没回来,许稚柳只觉得心火一阵阵往上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大门口晃晃荡荡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叫孙三备了车出门去找人。
许稚柳先去找了这次请他来的吉祥戏院的郝经理,问了哈尔飞大戏院的电话,再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他们是在哪里馆子吃饭,许稚柳心急火燎的赶到那里,却得知彭老板已经请完客回家了。许稚柳立时给家里打电话,却得知含杏还没回去。那时许稚柳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忧心如焚。
含杏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
她轻轻的动了一动:“柳叔……”
有个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含杏姑娘,是我啊,是你的彭大哥。”
含杏听得声音不对,努力睁开醉眼,只见一张红得象猪肝的油脸凑在眼前,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立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含杏姑娘,都说你骄傲得象孔雀,今天,却这样赏脸垂青于我,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含杏口齿不清:“走……走开!”
那人却不走开,一双手在她肩头背脊抚摸起来。
含杏拼命往后缩,背却抵上硬硬的墙。她惊恐的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里?”
“含杏姑娘,别害怕,别害怕。这是在我家。放心,没别人在,我家那只母老虎一早跑到重庆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
油胖脸说着张开双臂就来搂她:“我的小亲亲,要是你高兴,将来这就是你的家。”
含杏拼命推开他,但手脚发软,而那个男人又力大无穷:“小亲亲,乖,让我抱抱。”
“不要,柳叔,柳叔!”
含杏这才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只有发抖哭叫的份儿。
突然一阵拍门声传来:“老爷,老爷!”
“什么事?!”
彭老板抬头怒吼。
“郝三爷突然来了,在大厅说要见您呢。”
“就说老子不在!”
“他说他知道您在,还说知道含杏姑娘也在,他说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去见见他。”
“娘的!”彭老板翻身坐了起来:“这郝老三在搞什么鬼?破坏老子的好事!”
“还……还有两个人和三爷一起来的。”
“还有两个人?”
“一个我不认识,另一个是周会长。”
彭老板这才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