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端木止似笑非笑的扫了米子尧一眼,“你们人类,就是这么虚伪的生物么?房间里那些人,都是一群*商,他们官商勾结,鱼肉百姓,搜刮了不知多少民脂民膏,现在总算也是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代价,你不觉得他们本来就是死有余辜?”
“……我不否认。”米子尧叹了口气,“也许这些人的确罪该万死,但他们的行为,自有律法来处置,轮不到我来裁决!如果要我见死不救……那岂不是把我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吗?”
“律法,”端木止念叨着这个词,就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眼里也是划过了毫不掩饰的轻蔑,“那都是为官的为了巩固政权,拿来禁锢你们这些平民百姓的!任何人,只要有钱,有权,就可以买到它为自己服务,但是它却不会为你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借着律法名义自保的人服务,换句话说,它永远都不会为真正需要它的人服务!你们人类的那一套,我可看得太清楚了!”
“如果你还相信律法是公正的审判,那么我请问你,至今为止,房间里那些人被律法处置了么?在化工厂杀你同事的人被律法处置了么?这一切阴谋的幕后主使者被律法处置了么?没有!都没有!”
“你们人类有很多东西,都是凌驾在律法之上的,你真正应该想的,不是待在平民阶层苦苦遵纪守法,而是怎样早日爬到那个统治阶层!只有到那个时候,你才真正能拥有公正审判的权力!”
米子尧张口结舌,这样一番话,大概也只有他这个妖族才敢毫不避讳的说。在自己的人类社会里,这可是会被直接扣下一顶“造反”大帽子的啊!严重的甚至还会有牢狱之灾!
“可能是因为,同样在调查这件事的缘分吧,”端木止继续说了下去,“从第一次在那个化工厂碰上你,直到今天,我已经暗中关注你很久了,你倒还算是一个,让我比较喜欢的人类,所以我不想看着你就这么傻乎乎的死了,还不知道真正夺你命的是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律法’啊——”
“你们人类也真是奇怪,明明心里的欲望都膨胀得要死,偏还要弄出一大堆清规戒律来,给自己找不痛快。换了我们妖族,根本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约束,看顺眼的就直接抢过来,看不顺眼的就杀!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你们自由多了吧?”
“所以……野兽也始终是野兽啊。”沉默良久,米子尧终是这样回应道。
端木止面色微微一变,眉峰微沉,等待着他说下去。
“我们人类,的确也会有欲望。”米子尧静静的说着,“但我们懂得克制自己,看顺眼的,会忍住不去抢,看不顺眼的,也会忍住不去杀。我们是追求自由,但那是在不侵害他人权益下的‘适度’自由,这才是文明社会该有的样子!”
听他义正辞严,端木止似乎也有几分触动。但很快,他就再次冷笑起来。
“你们能克制,仅仅是因为有律法的约束,你们害怕受到惩罚,却并不是真正摒弃了恶念!所以一旦有机会,你们还是会一个个的去犯罪!人类不是有句话说么,‘衡量一个人的真正品格,是看他在明知道没人会发觉的时候,会去做什么’,你觉得,你们又有几个人能真正经得住考验?”
这一次,米子尧沉默了很久。
“我只是觉得……人的一生,一定要有点敬畏的东西。”他不再看端木止,目光漫无焦距,像是跌入了遥远的回忆中,“可以是信仰,也可以是这个大自然,或者是生命本身……如果什么都没有,那就只剩下律法。”
“如果律法的存在,能够让人类不要变成野兽,那它就是有意义的!虽然现在……它或的确还有着很多漏洞,但我们就更应该一起完善它,而不是彻底废弃它!”
“只有有所敬畏,才不会有一天迷失了自己,不会在功成名就的时候,变得面目全非……这是我学生时代喜欢过的女孩,她曾经说过的话。”
端木止仍想再驳,但未等开口,他忽然感到一阵自灵魂深处袭来的痛楚,令他头痛欲裂,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切成两半。
“你没事吧?”见他忽然捂着脑袋半跪了下去,米子尧连忙询问道。
“呵……”端木止摇头苦笑了一下,“很奇怪,我分明是想好好批判你那套圣母理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自己,他在认同你……”
最近这段时间,在他脑中经常会浮现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似乎就是从上次去拍卖场取凤凰泪开始的……从记忆中的画面来看,年代似乎还相当久远,偶尔出现的景色都是荒凉一片。
尽管他很确信,那绝对不是属于自己的记忆,但以第一视角观看时,却让他频繁的产生错觉,一切都太真实了,好像那真的是他曾亲身经历过的……可惜,所有的记忆都是片段式的,让他根本就抓不住重点。
记忆里还有个女孩,他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是每次想到她,总会让自己格外痛苦。他努力的去看,也只有唯一一次,看清了她背后招展开的那一条华丽凤尾。
“咳……咳……”艰难的喘息了几大口,等着灵魂中那一阵刺痛散去,端木止才苦笑着转过头。被对方看到了自己最狼狈的样子,他那一身华贵锋芒也收敛了许多,倒像是在和一位寻常友伴谈心。
“有些东西,我确实想通过你报道出去,那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
……
由于玉简被毁,米子尧无法向任何人报平安。而迟迟得不到组长联络的贝明臧,再也坐不住了,直接就硬闯进工厂大楼找人。
“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啊!”佟剑一路阻拦着他。要是真让这个外人闯进去了,自己这份工作怎么办?
贝明臧懒得理会他,一路都在大喊着米子尧的名字,希冀着能得到他的答复。
开玩笑……组长要是出事了,月橘姐还不得把我劈了啊?
两人一路推推挨挨着,总算也是找到了会议室。
看到室内那一地残缺不全的尸体,以及仍在汩汩流淌,几乎遍布每一寸地板的鲜红血泊,饶是贝明臧一向胆大,这时也是被吓得傻在了当场。
佟剑更是两眼发直,脑中嗡嗡作响。血案……这是自己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惨烈的血案现场啊!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死了这么多人?不……发生了这种特大血案,都是自己的失职!他不但会被开除,很可能还会因此担上刑责,自己的前途,妹妹的医药费,都没有指望了!再也没有指望了……
突然来袭的打击,令佟剑木立半晌后,就直挺挺的倒地晕了过去。
“哇擦,不是吧,这哥们还是当保安的呢,怎么比我还逊?”佟剑倒地的巨响惊动了贝明臧,让他稍稍回过神来,连忙就要拿出玉简报官。
但还没等他拨通传讯,另一道大出他意料之外的身影,却是突兀出现,并且敏捷的蹿进了房间。
那竟然是……白霖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