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夜里后,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地爬上我的心头。一时之间,我仿佛像丢了魂似的,竟呆立在原地,泪水和着雨水潸然而下,心里不知道此事该如何结局。
这是因为我毕竟与陈虹曾同桌半年多的光景,而她的两个姐姐历史上都曾和我是同班同学、她的四妹陈丽现在也是我的同班同学,且我和她两家为前、后王庄大队相距较近,所以平时接触就较多,自然我深知她的为人和个性,因此对如何正确处理好这件事且不伤害她的自尊心以及不留下任何后遗症,心中不仅感到一片茫然,而且也感到一阵后怕。
是的,像她这样一个被全校男生公认的“校花”、又是一个在全校师生眼中品学兼优且又忌恶如仇、敢想敢说敢当敢做敢为的极具个性特点的好学生,怎么可能吃了我拒绝其求爱的闷而善罢甘休?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她的爱情追求呢?!
当天晚上,我已记不清是怎样糊里糊涂地回家的,但我忘不掉的是那一夜的确无法入眠,伴随着窗外的潇潇雨声,我第一次被学校处分降级后和陈虹同学时的情景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脑海中浮现——
1970年6月22日,星期一,这是我人生中一个耻辱的纪念日。
那天一清早,我重新背着书包、硬着头皮上学了。在此一个星期前,当我母亲从薛晓红嘴里得知我可能要被学校开除的消息后,硬逼着在家停学的我和她一起到我的班主任谢雪霏老师家请罪。本来,我想在谢老师家里足足跪了两个多小时,应当感动她了,谁知6月20傍晚,薛晓红带来的学校处理决定竟然是取消我当年初中毕业的资格、由初二毕业班降级到初一。学校的这一处理决定对我来说比开除我还要难受,因为我所在的毕业班因*复课后上学的人数少而由三届小学毕业生混合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是一个复式教学的毕业班,分夏季和冬季毕业,所以虽说是由初二降到初一,实际上等于是连降了两级,我自然是无法面对这一残酷的处分决定。因此,在薛晓红走后,我向父母提出不想上学了,但在父亲的软硬兼施下,特别是父亲最后哭着求我上学时,我才勉强同意。然而,当我迫于亲情的压力而无奈地接受连降两级的事实上学时,却因为记恨薛晓红曾就我的错误落井下石,所以那天清早没有像过去那样等她一起上学就独自一人先走了。可我走在上学的路上,又不知到校后该如何面对新老同学的眼光,因此怀着错综复杂的心情慢腾腾地走着……
“咦,那不是萧萧吗?哎,萧萧,你等一下。二妹、三妹,咱们快走。”就当我心神不安地走到上学的半路上时,身后传来了我原来班上的女同学陈艳的声音。
此时,陈艳叫唤她二妹、三妹的话提醒了我,我不由心中暗想:陈艳家四姐妹中,老三陈虹现在上初一;她是全校同学公认的最漂亮、最聪明的“校花”,也是我心目中的公主,真不知有多少男生在打她的主意;因此要是降级后能和她是同班同学倒也给我有了接近她的机会,也不算冤枉了我。想到这里,我心情不由地舒服起来,于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边等边望着向我快速走来的陈艳三姐妹。
“萧萧,你运气真好。不过,我听说学校虽然没有开除你,但是取消了你今年的夏季初中毕业资格,是吗?”陈艳走到我身边时没有停步,而是边走边问我。
陈艳的话刚说完,她的二妹陈琴不知是为我鸣不平,还是想证实一下听来的小道消息,竟不等我回她大姐的话也紧跟着问道:“是啊,萧萧,我还听说你被降到初一去了,连和我一起到冬季毕业都不可能。学校这么做比开除你还让你难受,对吗?还有,你知道到那个班吗?会不会和我三妹同班呀?”
“是呀,是呀,萧萧,你快告诉我们是到那个班好吗?要是到我三妹班上,我要她多照顾你;你虽然比她大两岁,可你看起来比她小,何况她毕竟是班长,威信还是有的。”陈琴的话让陈艳产生了好奇心,她边走边侧过头和我说话。
“陈艳、陈琴,你俩在学校还不知情吗!干嘛要这样奚落人,难道不知我心里难受吗!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俩连这个道理都不懂!”说实在话,当时从陈艳、陈琴的话音和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她俩有故意嘲笑我的意思,只是因为是当着陈虹的面问我的,让我在心目中的公主面前丢人现眼,所以我也边走边没好气地回了她俩两句。
“萧萧,你要是知道现在又何必当初呢?!实话对你说,我大姐、二姐真不知道你被处分后降到那个班级,她俩也根本没有心思关心你的事,只是现在看见你了,因念着同学的友情关心你才问你的,你竟然不知好歹。还有,我告诉你,你是到我的班上,因为我是班长,班主任事先就告诉了我,还要我多注意你。像你现在这种怕人揭短的态度,只能说明你还没有真正认识自己的错误。我也坦率地对你说,你以前的班长薛晓红平时处处护着你,才导致你既贪玩又不遵守学校纪律,最终还犯那见不得人的错误;她现在也很后悔,你也不要记恨她对你的揭发批判。我更要提醒你,我不是薛晓红,到我班上,你必须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否则,你看我怎样收拾你!”谁知,我冲陈艳、陈琴的话让和她俩并排走的陈虹受不住了,她的嘴就像机关枪似的对我一阵猛扫,扫完后又对陈艳、陈琴说道:“大姐、二姐,对萧萧这种人不要客气;你对他客气,他当作福气,对他没有好处,咱们不要理他,快走。”
“萧萧,你真的是不知好歹。看来,还是我三妹说的对,也只有她可以治你这种人!”此刻,陈艳或许从我刚才冲她的话中清醒过来,于是对我悻悻地说过后,就推着陈琴和陈虹快步跑走了。
望着陈虹三姐妹远离的背影,回想陈虹说的话,我的心不由猛地沉了下去;因为我知道陈虹虽是“校花”,却具有男儿般的气质,是一个敢想、敢说、敢当、敢为的人,真害怕她会玩花样地治我,因此我对她刚产生的一丝爱情幻想就像肥皂泡破灭了,于是无精打采地继续向学校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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