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翊摇头,微微抬起上半身,用胸膛贴近林瑧,双臂虚虚环在他身后,做出费力又克制的拥抱姿势,“一点点工作,没花多少时间,明天让他们别来了。”
林瑧往后靠了靠,不是为了躲开他的拥抱,而是让身前的人能省点力气,身体虽然体贴,但嘴上还拆穿他:“明天周六,当然不用来。”
钟翊把头埋在林瑧颈窝里蹭了蹭,轻轻笑了下。担心抱得太久了惹人烦,解了瘾之后便恋恋不舍地起身,挨着林瑧坐在沙发上,但手还要搭在一起。
林瑧不拒绝他的小动作,侧过脸看他,眼尾微微上挑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温柔,算是放过他了,问“还难受吗?中午吃的好不好?”
钟翊摇摇头,“不难受,吃的还好,就是没什么味道。”
他现在倒是答得诚实,大概是早猜到了林瑧提来的打包袋里装的是什么。林瑧听出了钟翊顺水推舟的捧场,起身把凤粤楼里买的茶点拿出来,分量不大但样式很多,十来个小盒子摆了满满一茶几。
“我刚才问过医生了,这些都能吃但是不能吃太多,每样都尝两口吧。”
钟翊自己拆了筷子,夹了只水晶虾饺,放到林瑧嘴边,问:“你中午吃的好吗?”
凤粤楼的虾仁馅儿原料都用的黑虎虾,一个虾饺个头很大,林瑧就着钟翊的筷子张嘴咬下去只能吃一半,在嘴里嚼完咽下去才慢慢抱怨,“在会议室吃的日式盒饭,订餐的人忘了给我备注不要洋葱丝,害我没吃两口。”
钟翊把他咬剩的半个虾饺吃了,又去给他夹纸皮烧麦,筷子再次伸到嘴边时林瑧有点不好意思了,抬手拍掉了钟翊的手,自己拿了另一双筷子拆开,“吃你自己的,我又不是没手。”
两个人沉默着把十几屉茶点吃得差不多了,还剩一份陈皮红豆沙,林瑧准备留给钟翊当夜宵,放进了病房休息间的冰箱里。
钟翊刚吃完就被林瑧赶回床上躺着,林瑧买得太多自己又吃得少,钟翊为了帮他扫尾便忘了不能多吃的医嘱,其实这会儿有点撑了。被命令躺回床上也不敢违抗,只能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努力消化。
林瑧收拾完桌子一回来,就看见一长条人直愣愣地在病床上躺着,上半身靠得很高。他这次坐回了床边的帆布椅,恢复上午的坐姿,右脚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上,大爷似的和病床上的人对视,开始审问。
“青河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钟翊眼珠动了动,浅浅叹息,“还没,只是下葬了,但还有后事没料理,下个月须要抽空再回去一趟。”
“那你什么时候回的申州,昨晚吗?”
“今天凌晨,回家洗了个澡就去找你了。”钟翊想起早上在林瑧家门口的一幕,语调不自觉沉了两分,看起来心情没有刚才好了,便岔开话题:“你留在青河的大衣我帮你带回来送去干洗了,出院之后给你送过去。”
那件大衣的料子不能沾水,原本丢在青河就是不打算要了,林瑧不缺一件衣服,但很想逗逗钟翊,“我不要洗过的,你给我买件新的。”
他要得理直气壮,却钟翊原本暗淡的眸子亮了一瞬。因发烧而微微晕眩的神经很难处理林瑧弯弯绕绕的言下之意,只能理解一些直白的指令,于是追问确认,“我来买吗?”
林瑧歪头看他,嘴角勾起一点弧度:“那不然呢?”
钟翊跟着他笑了一下,“当然好。”
他花钱花得开心,严博清可以住在林瑧的房子里,穿林瑧的衣服,那他能让林瑧穿自己买的衣服,也差不了太多吧。
“噢。”林瑧看他一下沮丧一下又笑的,想起什么,拿起自己的手机翻出一个账单邮件,递过去,“我让严博清把他那辆迈凯伦的维修账单发我了,尾翼是一体的,要整体返厂更换,预估费用有点高,钟总看一下?”
钟翊抿唇,把手机接过来,露出严肃的表情。他不怎么在意账单上的数字,但不喜欢林瑧这么叫他,即便是带着调侃的语调也不愿意听。
林瑧误会了钟翊的反应,以为他是为这个数字而严肃。林瑧自己在看到账单时其实也被维修费用吓了一跳,林少不玩超跑,对超跑修车的费用没概念,当时在马路上咄咄逼人让钟翊给严博清赔钱时没想过会这么贵。
这会儿他便想收回那些话了,斟酌了两秒,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其实这车买了全险,严博清自己也没让你赔的意思,要不就给他付个溢价保费算了。”
钟翊摇头,只粗略瞟了一眼便把手机还给林瑧,“就按这个数字来吧,没关系,不算多。”他还有心情对林瑧勾起一个笑脸,“我不是穷小子了,别怕。”
林瑧对他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谁怕了……你自己危险驾驶,在城市车道超速追车,赔钱是应该的。这次就当买个教训,没有下次了。”
钟翊被训也不吭声,只定定地看着他。眼神像笼着一层秋雾,半晌之后才薄唇微启,语气平静又固执地回应:“车上坐的是你的话,下次也会追。”
钟翊话说的笃定,跟小孩似的不讲道理。知道错了但下次还犯的态度把林瑧气笑了,他磋磨着犬齿,呼出深深的一口气来,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站起身,两手捏住钟翊的两只耳朵,“你为什么没想过打电话让我停车呢?”
钟翊被他掐得有些疼,但无处可躲,两个人鼻尖很近,呼吸可闻,钟翊的心跳便不自觉快了一些,他眼睫垂了垂,声音低得像是呓语:“你会接么?”
林瑧凑上去用鼻尖碰他,唇间说出的话语比钟翊任何一个美梦中的都要动听:“我不接你就不打了吗?一直打,打到我接。我会接你电话的,你是笨蛋吗?”
被骂笨蛋的钟翊在周日上午自己办了出院手续,林瑧周五走了之后就没来过了,他周六自己阳奉阴违地在病房加了一会儿班,给林瑧打了一通电话,林瑧果然接了。
林瑧说周日没空,不能来陪他办出院,钟翊嘴上没说什么,心里有点不开心,但依旧没敢说。
钟翊难得有一个空闲的周日,回家换套衣服之后,径直驾车去了市中心的奢侈品购物商圈。那辆欧陆刹车片故障,送去4s店维修还未送回来,他今天开的是一辆公司给配的保时捷卡宴,后备箱非常大。
钟翊很少在衣服上花心思,穷困时只挑便宜的买,赚了钱便有品牌的公关送到家里,像今天这样在精致的服装店里一间一间认真挑选,对钟翊来说还是头一次。
钟翊花了两个小时,最终在六个奢侈品店买了买够能塞满整个后备箱的男款大衣。
装好衣服之后,钟翊给林瑧打了个电话。
林瑧说自己没空不是骗人,他今天在一个宴会上。林董耳提面命让他必须参加,虽然只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家的小孙女过十八岁生日,但无奈亲戚财力雄厚,两家的生意往来特别密切。
林褚垣特意拍了件尚美巴黎的王冠当做小姑娘的生日礼物,押着长得特别讨小姑娘欢心的林瑧盛装打扮出席。
林瑧昨晚住在静园,今天一早就被林董请的造型师叫醒了,要给他从头到脚做个包装。
“不是,爸,你是不是忘了我是gay,我不能帮咱们家去联姻的。”林瑧顶着一头被烫到微卷的亚麻色头发,戴着一副浅茶色美瞳,无奈地站在穿衣镜前让造型师拿着新锐设计服装在自己身上比划。
林褚垣也少见地穿了套正式的礼服,端了盏咖啡站在一边浅酌,老道地嘲笑他:“你懂什么,我能让你去勾引人家小姑娘吗?我就是让你去给她提供情绪价值,你也就这点用处了。”
林瑧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把美瞳都翻滑片了,“你把我打扮得跟个韩国爱豆一样,有没有想过这条赛道上严博清更胜一筹呢,你还不如直接带他去。”
“那当然是严董自己也要出席,怎么你那小对象没跟你说吗?”
“我申明一下啊,严博清不是我小对象,你少造谣。”
“……你这是没追到恼羞成怒了?”
生日宴场地在申州沿海处,风比城区大很多,造型师为了漂亮只给林瑧穿了件聊胜于无的丝绸衬衫和不怎么厚实的编织小香风外套,舞池在半户外,林瑧被强行拉出来,冻得他只能找个背风的角落喝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