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是。”何梅说,因为楼道比较窄,晒完衣服,她拿着水盆往墙边靠了靠,让男人过去。
男人却没有动,站在他家门口,自来熟地说:“那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我是这里的老住户,我跟我儿子住。”说着看了看方承熙,问何梅,“你家儿子多大了?读几年级?是不是也在七中上学?”
见男人穿着打扮挺得体,五官也挺端正,不像是个坏人,何梅便放松了一些警惕,如实回答说:“十四岁了,读八年级,是在七中上学,我们刚转学来。”
“巧了,我儿子也是八年级,八年五班,你们呢?”男人问。
“我们也是八年五班。”何梅帮儿子回答说,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
“那可真巧了,以后他们可以一起结伴上学。”男人说道。
说话间,从楼梯口方向传来上楼的脚步声,片刻后,一个穿着蓝色校服、单肩背着书包的少年出现在楼道口。少年长得很高,头发短短的,五官线条硬朗,英眉挺鼻,长得很帅,就是额头上靠近眉毛的地方有一道小小的伤疤,那道疤痕使得那张本就十分硬朗的脸庞添了几分凌厉,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男人看见少年上来,微笑着对何梅母子说:“我儿子回来了。”
说完,冲少年一招手:“郝奕过来,认识一下新邻居。”
少年正是七中八年五班的郝奕,跟何梅母子说话的中年男子正是郝奕的父亲郝永富。
见他道貌岸然的父亲正站在楼道里满脸殷勤地跟一对年轻母子说话,郝奕的一张俊脸顿时浮起很明显的厌恶之色,不情不愿地朝他爸走去。
他爸无视他的厌恶,走过来,指了指那对母子,对他说:“他们刚搬来,住在咱们隔壁,以后跟咱们就是邻居了。”说着又指了指邻居家的孩子,问他:“他跟你同校同班,你们应该互相见过了吧?”
郝永富刚说完,方承熙和郝奕都同时望向对方,因为身高差异,一个微微抬着下巴,一个微微低着头。
郝奕狭长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新邻居,下午他没放学就走了,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新同学,但他不能让他爸知道他早退的事,他面不改色地回答:“见过了。”
说完,瞪了一眼方承熙,警告他别多事。
方承熙什么也没有说,安静地站着。
“见过就好,以后你们可以一起上下学。”郝永富也没有发现他儿子说谎,更没有注意到方承熙不会说话,还在不停地和何梅套近乎,拉着他儿子让他跟何梅问好,叫“阿姨”。
郝奕瞅了一眼面前这个端庄尔雅的女人,不知为什么心里升起了一丝嫉妒,虽然很抵触,但他还是开口叫了一声“阿姨好”。
“哎。”何梅微笑着应道,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这个慈祥的笑容,让郝奕觉得很刺眼,他再也伪装不了他的情绪了,连招呼也没打,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开门进了隔壁屋,“砰”一声关上了门。
“真是不好意思,孩子太没礼貌了。”郝永富很没面子,当着邻居的面也不好发怒,赔笑着说了几句就进屋去了。
何梅母子也进了屋,关上了门。
“熙熙,你先练琴,我去做饭。”何梅吩咐道,进厨房忙去了。
方承熙放下书包,洗了手,走去客厅。
客厅墙角下,摆着一架古筝。方承熙走过去,揭开琴布,从筝盒里取出几片义甲,用胶布缠到自己的手指头上。戴好指甲,他坐到琴前,打开练习的谱子,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弹奏起来,曲子悠扬动听,余音绕梁。
方承熙平时练琴是很专注的,不过今天却没法专注,只因这个楼房的隔音效果不好,在他练琴的功夫不时地听到隔壁房间传来责骂声,听着声音像是刚才站在走廊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邻居叔叔的声音,估计是在责骂他儿子。
责骂声持续了有十几分钟,后来终于安静下来了,方承熙也终于可以专心地练琴了。
半个小时后,他妈妈做好了饭,把饭菜端到客厅的餐桌上。他们租的这个房子户型比较小,不到六十平米,只有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因为厨房比较小,平时吃饭都是在客厅吃。
他妈妈把饭菜端到客厅后,温声喊他:“熙熙,吃饭了。”
方承熙点了一下头回应,把曲子弹完才解下义甲,盖上琴布,去洗了手,然后就坐到饭桌前和他妈妈一起用餐。
在郝永富喋喋不休的责骂声中,郝奕忍气吞声地做好了饭,把饭菜摆上桌。
郝永富跟往常一样打开一瓶白酒,倒满一杯,兴致勃勃地喝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大口吃菜,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郝奕坐在他对面低头扒拉着饭菜,他现在心情很糟糕,他想他妈妈了,每天都想,今天更想,尤其是刚才回来看到刚搬来的邻居阿姨,他就更想念。
看到他爸心情似乎很好,他忍不住又问了他爸那个问题:“我妈去哪了?”
他已经很久没问他父亲这个问题了,以前每次问都会招来他父亲一顿毒打。可是今天,他必须问,哪怕挨打,他也要问,他就想知道他妈妈去哪了。
他爸一听,勃然变色,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妈她跟别人跑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你骗人,我妈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她要是跑了也是被你给打跑的!”郝奕才不相信,大声指责戳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