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您回去拿吧。”郝奕说。
“好,那拜托你了,你们慢慢聊。”何梅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提包,转身对她儿子说道,“熙熙,你先跟小奕好好待一会儿,要是不舒服及时喊护士,我很快就回来了。”
方承熙点了点头,目送着他妈妈出去了。
方承熙住的病房其实是两人间,有两张病床,不过另一张病床还没有安排病人住进来。
何梅一走,病房里就只剩下方承熙和郝奕,郝奕坐到床边的椅子上,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份检查报告,他拿起来看了看。这是方承熙拍脑部ct的检查结果,结果显示没有异常,也幸亏没有异常,要是撞出个好歹来,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害方承熙摔倒受伤的人。
“你当时是怎么摔倒的?是不是有人故意推你?”郝奕放下检查报告,转头问方承熙。
方承熙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茫然地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是没有人推你还是不知道?”郝奕问,一边从校裤兜里摸出纸笔递给方承熙。
平时方承熙的裤兜里都装着纸笔,但是下午他把校服校裤换下来了,现在穿的是病号服,身上没带纸笔,见郝奕随身带纸笔,他微微诧异了一下,接着温暖涌上心头,会心地接过纸笔在纸上写着:是有人挤到我了,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郝奕看着他写的字,又问:“你还记得是谁挤到你了吗?”
方承熙仔细想了一下,提笔写下:不知道,当时人太多了。
郝奕拧眉,沉默半晌后说出他的猜测:“下午杨智超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杨智超当时看着比较可疑,是不是他推的你?”
“啊?”方承熙无声地张着嘴,觉得很不可置信,他又细细回忆,好像当时杨智超的确是跟在他的旁边一起下楼梯,如果真的是杨智超推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跟杨智超好像没什么矛盾啊,可能是杨智超不小心撞到他的,所以他才会重心不稳,摔下楼梯。
【算了,这事不计较了。】
方承熙在纸上写道,他不想因为他连累到其他同学被惩罚。
郝奕可没方承熙这么心软,说道:“这不是你计较不计较的问题,发生这么大的事,老师肯定会调查清楚,肯定会严查这件事情的。”
“你就不用操心了,”郝奕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方承熙,“你自己操心你自己吧,磕这么大的伤,以后该破相了。”
方承熙笑了笑,握着笔写:破相就破相。
因为方承熙是半躺在床上的,加上额头受伤,不方便活动,为了方便看方承熙写的字,郝奕刚开始是坐在椅子上的,后来就坐到了床上,挨着方承熙坐着,两人的身子靠得很近,近到方承熙可以清晰看到郝奕右边额头上的那块小小的伤疤,估计时间久远,那块疤痕已经很淡了,但是靠近看,还是能看出来。
方承熙盯着郝奕额头上那块疤,想问又不敢问。郝奕却主动开口了,他抬手摸了一下那块疤,轻描淡写地说:“哦,我这块疤是我小的时候,有一回我爸打我妈,然后我冲过去咬我爸的胳膊,他一怒之下一脚把我踹飞了,我飞出去额头不小心撞到桌角,就留下这道疤了。”
原来这道疤是这么来的,虽然郝奕说得轻描淡写,方承熙却听得心惊肉跳,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都感到后怕。桌角那么尖锐,那块疤离眼睛那么近,幸好没撞到眼睛,要是撞到眼睛……
想到这,方承熙一阵心疼,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郝奕的额头,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口。
要是换作别人动手摸他的伤疤,碰他的额头,郝奕早就一拳挥过去了,可是方承熙摸了,郝奕竟然容忍了,也没觉得这个动作有什么不妥,甚至还心有灵犀地知道方承熙想对他说什么,他说:“你是不是想问我当时疼不疼?当然疼啊,就像你现在一样疼。”
方承熙闻言,更心疼了,连带额头上的伤也觉得疼起来。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到方承熙皱起了眉头,郝奕及时岔开话题,命令道,“躺好休息。”
方承熙照做了,乖乖地躺好,没再乱摸乱动。
郝奕今天的话似乎特别多,好像是故意跟方承熙说话转移方承熙的注意力一样,主动找话题跟方承熙聊天,聊起了下午上了什么课,老师讲了什么内容,聊到最后,他忽然问:“这么久也没见过你爸爸,你爸爸呢?你受伤了他怎么没来看你?”
(倒v开始)
窗外, 太阳渐渐西沉,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充满消毒水的病房里。
整个病房安静无声,方承熙半躺在病床上, 垂着眼眸,抿着唇, 一言不语。
自郝奕问他那个问题起,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 半天没有吭声。
就在郝奕以为方承熙不会回答他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时, 方承熙终于动了一下,拿着笔在纸上缓慢写下:他跟我妈离婚了。
方承熙写到这,顿了许久,才又写下一句:后来因为赌博犯事,被抓进去了。
郝奕看着那两行字,感到很震惊, 没想到方承熙竟然有这样一个爸爸,他不禁有些同情起方承熙来, 也有些后悔, 不该问方承熙这些问题。
“对不起啊。”郝奕愧疚地说道。
方承熙冲他苦涩地笑笑, 表示“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