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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d卡的丢失需要负起责任。
风屿主动上报了错误，再不情愿也要去上司的办公室等待接受批评。
领导的视线仍停留在会议文件上，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无声滋养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兆。
蒂亚将签字的笔放下，这才开始正视面前的人。
“你是第一天上班吗？”女alpha这样说，她的愠怒威力不俗，“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弄丢！”
意识到错误的风屿自觉理亏，不敢多说，恐将点燃新一轮的爆炸。
等她终于发泄出一波情绪，气氛才相较于之前缓和。
“同样是从帝国来的高材生。”蒂亚歇了一口气，继续发问：“艾力安都可以独自负责项目了，你的成绩在哪里？”
只他大一届，作为学长的艾力安已成为研究所的新锐，风屿倒是承认这位alpha有过人之处，但……
想起自己总是被排挤出核心项目的情景，反驳的理由被咽了回去，即使作为事实，这也改变不了什么。
首要任务还是让上司消气，风屿不好顶嘴，忙着积极反省自己，连连道歉。
“是是是，我回去就写检讨，保证以后不犯错误！”
无论批评好坏都全盘接收。
看在风屿认错态度无可挑剔的情况下，决定经济惩罚的措施后，蒂亚才勉强放人，让他提早去办事部门处理后续。
“唉，oga就是oga，以后家庭都照顾不好，还怎么有精力工作，就应该老实待在家里养养花带带孩子。”毫不避讳地说出充满偏见的话。
即使风屿就站在她面前，牙都快咬碎了。
可他也只能表现出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努力抑制想给她一榔头的冲动。
理智和情绪不断拉扯。
为了不给介绍工作的导师添麻烦。
只能在心中反复默念：我的工资真的很高。
从办公室出来，风屿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回去时面目狰狞。
而此时偏要有人来找他的不痛快。
杜克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他弄丢id卡的事，在走廊上拦截了正准备出去的风屿。
“蒂亚刚才骂你了吗？”看不清状况的beta还在刀锋上狂舞，甚至做好了安慰伤心小o的准备，持续输出观点。
“其实这也不算什么事，oga本来就不适合做这样的工作。”杜克意犹未尽，说起别人的缺点如数家珍。
话锋一转，又将注意力引到风屿身上：“不过这都是小问题，蒂亚太认真了，我就不会觉得有什么……”
显然他的话还没说完，风屿已经不想听了。
“说够了吗？”oga的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变得阴沉沉。
杜克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继续发扬探索精神：“什么？”
面对上司只能忍气吞声，一个小小的同事风屿可不打算惯着。
毫不避讳地反击：“你他妈的是谁啊，也配管你爹的事？”
此话一出，周围似乎骤然陷入了安静，仿佛有无数对耳朵正竖起聆听。
在星际世界，大量的文学作品都将oga刻画为柔软温顺，作为强者附庸的存在。
形成刻板印象后，将想象投射到个体上，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这样惊世骇俗的粗口不可能是从一个oga的嘴里发出的。
杜克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起来了。
不等他有所反应，风屿用更加清晰的吐词击碎他的幻想：“以后少在你爹面前犯贱，一身的臭水沟子味，滚。”
最后的话更是致命的侮辱。
信息素象征着ao的专属身份，将大部分的beta排除在特殊之外，因此，模拟信息素的香水就成了当下的流行。
明明用了最昂贵的司提朗酒的香味，却被贬低成臭水沟，杜克仿佛受到奇耻大辱一般，脸涨得通红，却由于自诩高素质绅士，说不出一句有力的反驳。
隔壁传来偷笑，这些不明意义的笑声通通都被理解为嘲讽。
强行装a始终只能是局外人，上演一出滑稽的闹剧。
风屿可懒得管对方的狼狈，早就从研究所出来。
办事处的距离并不远，搭乘公用飞行器只花了十来分钟。
由于不受理普通公民的业务，这里的等候区人不多，风屿登记好后，只需要等上一个人办完。
id卡不是普通的身份牌，如果丢失必须到专门的单位做登记，简单来说，需要挂失原来的磁卡才能做补办，审核程序相对复杂。
不仅需要将身份材料再复核一遍，还得等待上级部门的许可。
来来回回要折腾好几轮。
不过最令人上火的，还是一整月的工资就这样没了。
风屿回想起蒂亚做出决定时，自己差点没能挽救的表情管理，万般不乐意也反抗无能。
谁会在一个月白干的情况下还能有好脸色呢？
嘀嘀咕咕地咒骂着傻比领导、弱智同事，一边将准备好的材料从窗口递过去。
说是窗口，实际上只做了一面阻隔，应该是用矿星开采出来的黑石，打磨出光滑冰冷的质感，许多部门的办事处都采用这样原始的设计。
“eat研究所，id卡丢了吗？”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办事处的新面孔。
身份牌写着：路易斯。
被打断脏话输出的风屿收敛怨恨，随即恢复平常，忙给出肯定回答。
如果不是场景提醒，风屿可能会以为自己在看儿科医生。
新工作人员的语气十分温柔，哄孩子似的问了许多信息，一边在数据面板上一一操作。
看在他模样顺眼的份上，风屿的气消了一大半，连带着情绪都稳定许多。
登记比他想象得迅速，也许是来了年轻人，办事效率都显着提高。
“可以去旁边坐会儿，不会太久。”
路易斯似乎完成了必要工作，已经让下一位将材料递过来。
正常程序下，在登记停注原卡后还需要作新的申请，风屿以为补办的过程优化了，便乖乖坐回等候区。
如他所言，不过一会儿，路易斯就已经从另一边的门走出来。
风屿没注意到四周的变化，仍专注地玩益智小游戏。
递过来的文件袋里清晰地印出他的照片，显眼的鸡窝头。
路易斯又不得不出声提醒沉浸在娱乐中的某人，风屿被吓了一跳，急忙收好，面露尴尬：“额不好意思。”
因为坐着，刚才只注意到声音的风屿小小惊讶一番。
眼前的人十分挺拔，高挑的身材将职业装衬托出奢侈的味道。
被晾了的路易斯也没生气，让他仔细检查文件袋里的东西。
一张id卡。
风屿拿出来时感到尤为惊讶。
不仅提升了工作人员的生理高度，连办事效率都突飞猛进，这个部门是要发达了？
而此时大厅的照明暗了一半，风屿这才疑惑为什么路易斯自己出来了。
也许是被这个问题刚好击中了笑点，新来的alpha忍俊不禁，声音不由得含着笑意：“因为下班了。”
多美妙的一句话，在有了两辈子经验后，风屿从未如此相信那句：
宇宙的尽头是考公。
不同的世界同一个梦想，原来星际公务员也会准点下班。
但路易斯给他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补新卡的程序可没那么快，你仔细看看，是不是你丢的那张？”
经过他的提醒，风屿这才重新认真检查一番。
保护壳确实出现磨损的痕迹，是上次不慎踩到的。
“我靠，真是原来那张！”被巨大的喜悦淹没，精致的国粹脱口而出，好在星际公民只听懂后半段。
路易斯讲述昨天从垃圾桶旁边捡到它的经过。
“我刚刚检查了，没发现被入侵复制过的痕迹，小偷应该也只是想偷点钱，就随手扔了。”原来当时他并不是在做停注登记。
风屿没纠正他的脑补，不愿把自己被别人撞到而丢失id卡的事再重复一遍。
“还好是你捡到的，不然肯定会被当做垃圾回处理厂了。”失而复得的喜悦涌上心头，难得隐忍克制。
如果不是碍于他人在场，风屿也许已经狠狠抱着id卡亲上了。
“我的工资，我的钱钱……”
路易斯在一旁观察着他的反应，也不知道他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嘴角下意识跟着上扬，又反应过来似的侧过脸，意图将笑意压下去。
挺有意思。
作为土生土长的地球人，风屿准备用家乡常用的请客吃饭习俗，表达自己的感激。
由衷感谢他的钱包守卫者。
然而星际帝国的传统似乎并不兴这一套，路易斯礼貌拒绝了他的邀请。
可以理解，毕竟这里的餐厅做不出人吃的东西，不如送一大箱营养剂。
“本来我是想等下班后再送到研究所去，没想到失主本人直接来了，省了不少时间。”
事实上，如果换做是风屿捡到了id卡，他可能只会通知失主自己来拿。
相形见绌下，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别人的道德水平。
在知道他的想法后，风屿更加希望能回应路易斯的善意。
“不吃饭也没关系，你们的工作有没有什么满意度机制？比如说，对你的服务好评什么的？”
路易斯起初还没理解到，不过仔细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他如实回答。
“难怪上次那个大妈态度那么差！”知道真相，风屿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不愧是吃铁饭碗的，怎么嚣张都不怕被裁。
路易斯仿佛提前把今年的好心情都挥霍干净，嘴角的弧度几次都没压下去。
“那以后如果我来，专门找你办业务，这样算不算你的绩效？”
风屿仍在用朴素的服务业规则去实现回报，反而与星际的理念相悖。
“最好还是不要。”路易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有些为难地解释：“事实上，只要注意保管这些资料，就是一种很好的感谢了。”
尽管来自蓝星的原住民总是一根筋，但这样明显的潜台词风屿还是能听懂的。
别来增加工作量。
明白了，但是不敢保证。
风屿觉得有些尴尬，说话也结巴起来，耳尖不受控制染上绯色。
“哈哈——是，是这样吗？”
原来外星人的处世之道，就是友善中夹杂一丝疏离，礼貌中透着十分嫌弃。
宛如调色盘一般，雨露均沾。
在回研究所的路上，四舍五入赚回一个月工资的风屿准备大肆消费一番。
“芮芮的限量版炫彩双马尾手办，仿古主题的系列智能助手系统，呃啊啊好难选！”
芮芮是当下最火的oga虚拟偶像芮贝塔的爱称。
即使在星际时代，二次元的力量也不容小觑。
高等智能化的虚拟偶像几乎全面取代真人，得益于完美的百变人设，难以被撼动。
毕竟，有谁见过虚拟偶像会因为恋爱劈腿家暴塌房的呢？
如今的偶像产业科技含量极高，甚至在智能管家领域，都可以通过购买数据来定制专属服务。
偶像走入现实，早已不是障碍。
“如果不是公寓的破智能系统，我也想要芮芮天天早上叫我起床。”受限于硬件设施，风屿被迫选择了前者。
一通操作，付款的一瞬间，最快乐的那一刻过去了。
下单成功的回执讯息来的很快，但这不是重点。
随之而来的，是标注为国家婚育促进保障局发来的通知。
“为保障人口增长的稳定性，维护帝国长治久安，我局特做出如下提醒，鉴于公民即将年满25周岁，达到最佳婚育阶段，海马系统将综合信息素匹配程度提供最佳择偶对象，直至婚姻关系确立。如有疑问，请点击下方链接进入……”
如晴天霹雳一般，冲动消费的喜悦迅速退潮。
宛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星际帝国为了让公民生孩子，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
风屿恨不得成为芮贝塔的马尾，钻到虚拟世界从此与世隔绝。
现实固然是魔幻主义的源头，而强制婚姻的法案无不令人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