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袋里的水早就喝光了,冷玉芝分给自己的那块儿饼,还剩下最后一口,林杏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块干巴饼子竟让她如此舍不得,捏在手里仿佛最后一根稻草。
林杏最后还是决定吃了,饼子很硬,像石头,此时却堪比山珍海味,干饼子噎的她咳嗽了起来。
冷玉芝递过来一个葫芦:“水没了,酒还有一些,你凑合着喝吧。”
林杏道了声谢,仰脖喝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入喉,顿觉暖和了不少,或许人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会变得释然,不管是林杏还是冷玉芝,彼此即便立场不同,却莫名觉得亲近了起来。
黑暗仿佛无边无际,偶尔几声夜猫子的叫声,让人忍不住寒毛直竖,林杏觉得,还是说两句话的好,起码能壮胆:“其实,杜庭兰训练你们不过是杀人的工具,你难道不恨他?”
以林杏想,杜庭兰一倒台,手底下这些人肯定就树倒猢狲散了,不想,还有冷玉芝这样的痴情女子,一心一意的跟着杜庭兰。
要说之前的桂儿还好理解,杜庭兰再不济,生了一副好皮囊,即便倒了霉,也比一般的男人出色太多,冷玉芝喜欢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现在的杜庭兰,屎尿都不能自理,一个男人落到这种地步,如果还有女人不离不弃,那绝对是真爱进了。
林杏奇怪的是,冷玉芝对杜庭兰的爱是怎么产生的,冷玉芝可不是桂儿,至少桂儿一直在杜庭兰身边伺候着,冷玉芝却一直出任务,跟杜庭兰接触的并不多,怎么就爱到了这种舍生忘死的程度呢,实在让人费解。
却听冷玉芝道:“我是被家里卖出来的,家里头孩子多,爹妈养不活就当牲口一样卖了,先卖给人牙子,人牙子再挑着卖到各处,运气好的,卖到富贵人家当丫头,运气不好的,卖到烟花柳巷卖身子,我本来是要卖到妓,院的,那时候虽然小,但也知道那不是好地方,心里害怕,就找个机会从人牙子手里跑了出来,不想被抓了回去,遭了一顿毒打。
我还想要是能被打死也好,省的被卖到那种腌臜地儿,后来就遇上了大公子,大公子那时才十几岁,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雪,大公子披着一件银狐的斗篷,那样走过来,问我叫什么?几岁了?我说姓冷,叫二妞,大公子见我冻得直哆嗦,把身上的斗篷卸下来披在我身上,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说跟他走了,命就是他的,我毫不犹豫点头,大公子给我起了名字,带我去了寿春城。”
从她的语气林杏猜想,现在的冷玉芝必然是一副少女怀春的梦幻表情,林杏在脑子里想了一下她描述的画面,一个风姿俊秀的少年,穿着雪白的银狐披风,从雪中走来,把披风脱下来,温柔的披在一个脏兮兮的陷入绝望的小女孩身上,再微笑着对着小女孩说,愿不愿意跟我走。
林杏觉得,假如自己是冷玉芝,大概也会爱上这个少年,情愿为这个男人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哪怕他是来要自己命的,也会义不容辞,女人有时就这么傻,更何况杜庭兰长得如此漂亮。
林杏完全可以想象,冷玉芝后来的生活,艰苦的训练,残酷的杀人任务,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唯一的信念大概就是那短暂的温暖。
林杏忍不住道:“杜庭兰是福王的私生子,幼年时期父亲谋逆抄家灭族,即便他侥幸逃了出来,也可以想象他的处境,据咱家所知,正是因杜庭兰的母亲嫁给了杜方兴,才有他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即便如此,能让杜方兴这般老奸巨猾之人,不遗余力的帮助他,也非常人能做到,可见杜庭兰的心机,对你那点儿微末的关心,正是他驭人的手段,不然,你怎么会如此甘心情愿的替他卖命,驭人之术最高段的就是驭心,所以,到了现在你仍然对他不离不弃,这就说明他的手段相当成功。”
冷玉芝沉默良久忽然道:“我倒是有些为刘玉不值,竟然会喜欢上你这样的女人,在你看来,所有人做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都是不择手段,大公子在那样的绝境之中,给了我温暖,给了我生的机会,如果不是大公子,或许我现在正在用我的身子,伺候那些猥琐之极的男人,即便是大公子的手段又如何,总比你这样怀疑所有的人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