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口鼻息,马蹄在地上跃跃欲试地刨着,“说不定下回回来,我就有侄子了!”
“哈哈哈!你这臭小子!”
……
蝉鸣四起,灼热的烈阳将头顶的草叶晒得蔫蔫儿的,这处茶馆被来往客商挤得水泄不通,赵长赢和小容只得跟另外两个夫妻模样的过路人共坐一桌。
从永宁出来往北行了半月,这里已是与北疆交界的地界,河湖干涸,黄沙铺地,风中已隐隐有了大漠、烈酒和长刀的气息。
赵长赢要了一壶粗茶,给小容倒了一碗,正要给自己满上时,听得小容呆头呆脑地问道。
“什么是民脂民膏?”
赵长赢一愣,“什么?”
“民脂民膏……”小容十分优雅地喝下一碗水,拿起帕子拭去嘴角的茶渍,一脸认真地问道,“是什么吃的糕点吗?”
“下次也去吃?”
“……”赵长赢尴尬地放下茶碗,见对面的夫妇都用一种十分讶异又同情的目光看过来,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抱歉,抱歉,我弟弟小时候烧热烧坏了脑袋……”
“可惜。”那个妇人打扮入时,身上的丝裙花样繁复,看起来价值不菲,倒茶时露出的玉镯成色亦是上佳,赵长赢猜测多半是来此地的达官显贵。
“瞧着倒是模样俊秀。”妇人道,“方才我们说起从前风刀城的城主,暴虐无道,纵容手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想来是被令弟听了去。”
“原来如此。”赵长赢点头,“如今往来客商这么多,想来现任城主当是拨乱反正了。”
“非也,非也。”一旁的男子摇头道,“上任城主被属下杀死,唯恐走漏风声,闭城一月,如今刚开城门,城内定然物资短缺,因此这些行商方才蜂拥而至。”
“富贵险中求。”赵长赢道,“倒也是人之常情。”
男子看了一眼赵长赢,道,“公子看着年轻,莫要嫌我多嘴。这城中如今鱼龙混杂,还是莫要去趟浑水的好。”
“自然,自然,多谢贤兄提醒。”
赵长赢本来不打算在这风刀城逗留,只是……
“小容,你又长高了?”赵长赢看着小容短的露出一截小白腰的上衣,无奈地扯了扯嘴角,“照这样长下去,过两日便要比我高了。”
小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短衣服皱眉,闻言抬起头,哭丧着脸问道,“那岂不是这衣服只能穿到胸口啦?”
赵长赢想象了一番那样的场景,不由有些好笑,见小容一本正经地苦恼,忍不住逗他道,“那正好,小容往那儿一站,我们一路上的吃用钱就赚到了。”
“小容愿不愿意?”赵长赢逼良为娼,恶魔低语道,“你瞧,咱们一路上开销太大,银子都花完了,小容要是不愿意,哥哥就只能睡桥洞……”
“不……”小容瞪大眼睛,他一手狼狈地扒拉着衣裳往下拉,一手焦急地扯住赵长赢的衣袖,使劲摇头道,“你……不要睡,小……”
小容结结巴巴地,慌忙伸手指了指自己,“小容去睡……”
赵长赢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小容明澈得没有一丝一毫杂质的眼睛,只觉心里头暖暖的,涨涨的,仿若被暖洋洋的潮水拍打冲刷,熨帖地像是在寒冬腊月好好洗了一次热水澡。
他在小容这颗尚未被世事污染的赤子之心里,看见了自己。
这就够了。
“逗你的。”赵长赢笑起来,亲昵地揉了揉小容的头发,“走吧,带你去城里买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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